吃饱喝足,甘好的话也越来越多。
和甘乐意自小就开始学习仵作不同,他游历过许多地方。因为爹有了甘乐意这个弟子,对自己儿子四处浪荡的行为也默默容忍了,甘好十几岁时就在边疆地带跑了一圈,见识了诸多奇特草药之后,他对制毒用毒产生了极大兴趣,于是开始着力用心地钻研。
“乐意不行,乐意这人真的不行。”甘好夹了一大筷子灯影牛肉丝塞进口里,“他太死板,毫无趣味。你回家可以问问,他现在肯定还是个童男子,不识人间极乐的滋味。这个岁数还是童男,这辈子都没救了。”
桌上另外三人的脸色都很微妙。
“甘先生这么说,你的红颜知己看来是不少啊?”司马凤笑问道。
“自然不少。”甘好笑着点点头,“其中来头最大的那个,可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晏贵妃。”
阿四:“嗯?谁?没听过。”
同样没听过的迟夜白露出一丝笑容,但很快就压了下去,装出认真的模样听甘好继续吹牛皮。
“晏贵妃?”司马凤隔着黑布揉揉眼睛,“就是那个什么海棠春生压朱墙,半掩灯火映苍苔?”
“对呀!”甘好哈哈大笑,“你懂得可真多。”
阿四:“什么呀!少爷,这又是什么故事?”
“这两句诗是皇帝写给晏贵妃的,说的是两人相遇的事情。”迟夜白笑道,“据说那年八月十五,晏贵妃因为思念家中爹娘,趁着夜深人静,悄悄在宫中放了花灯祈福。当时晏贵妃还没有位号,只是一个普通的秀女。那夜她身着海棠色的衣裙,身披雪色披风,手里是两盏亲手制作的精巧花灯。花灯流出不远,被闲步的皇帝看到了,于是便拾了起来。”
阿四听得津津有味。
“皇帝见花灯做得精细,上面的题字又纤巧秀丽,便来了兴趣,只带了一个侍卫,溯溪而上,去寻放花灯的人。晏贵妃那时正好提灯走过花园中的一面红墙,灯火被雪白披风挡了一半,恰巧映出了晏贵妃白衣红裙,还映亮了她脚下苍绿色的青苔。皇帝见之心折,晏贵妃从此便受了册封,享百般宠爱。”
“那花灯可不是为她爹娘放的,是专门为我放的啊。”甘好连忙说,“真的,我与她有一段情。”
司马凤哭笑不得:“你还真是不怕死啊甘先生。据说那两盏灯一盏是为老人祈福,一盏是为九五之尊祈天地和寿,哪个跟你有关系了?”
“那肯定是这个‘据说’不对嘛。”甘好说。
阿四意犹未尽,插话道:“这晏贵妃很聪明啊。”
司马凤眉毛一挑:“何出此言?”
“大晚上的,要真是想悄悄放灯,何必故意走到御花园去放?”阿四说,“还有,何必故意穿着一件白得显眼的披风,在黑夜里提灯行走?”
甘好愣了,却见司马凤和迟夜白都对阿四露出笑容。
“哎哟,四啊……”司马凤眼上蒙着黑布,仍旧十分准确地捏住了阿四的脸,“你可以啊。”
甘好见两人打闹在一起,迟夜白又默默坐在一旁数饭,不由得十分落寞。他扫了一眼周围,发现酒楼上没什么人,他们数人坐的这个位置更是僻静。
“司马,迟当家,方才确实是我开了玩笑。”甘好脸色肃然,把声音压得极低,“我与晏贵妃没有私情,反倒有一场交易。”
司马凤认真听了他的话,立刻摆手:“停,好了,这个我们不听。”
“你们应该听。”甘好笑了笑,“这是一件怪事,我一直没跟任何人说过。今日见你们如此认真地对待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案子,甘某愿相信你们。”
“不行。甘先生,请不要说了。”司马凤拿起酒壶给他倒酒,“与朝廷相关的事情,知道多一点便危险一点……”
“晏贵妃向我买过一种昂贵的媚药。”甘好却径直说了下去,“那是在她入宫之前的事情。我对朝廷和后宫之事不熟悉,只是因为她出的钱多,我就为她调配了。她十分感激我,后来回家省亲的时候还特地托人来向我致谢。”
司马凤长叹一声:“小白,阿四,捂住耳朵。”
“晏贵妃不是坏人,只是想上位而已。我要说的也不是皇家深宫的事情,而是另一件与我有关的事情。”甘好顿了顿,悄声道,“我以为自己只是一个逍遥的制毒之人,但其实我早就被朝廷盯上了。晏贵妃借着致谢的机会,向我悄悄传递了一个消息。”
司马凤和迟夜白都来了兴趣。
“那消息说得不够清楚:朝廷的人要找我购买一些奇毒的药方。”他继续说道,“晏贵妃只是偷听到的,并不知道这毒会用在什么人身上。但她却听到了一句古怪之极的话。”
“什么……?”连阿四也莫名紧张起来。
“皇帝跟手下的人说,孩子都那么小,注意点儿,别弄死了。”
司马凤缓缓坐直,双臂在胸前交叉,没有说话。
甘好的声音这才稍稍恢复正常。
“我当天夜里就逃走了。司马家主所中的三寸蛇之毒,就是我赠给贺三笑的。她也是一个好毒之人,我们颇有惺惺相惜之感。”甘好摊手道,“但,谁能料到我居然还要自己解这个毒呢?”
“你只给了贺三笑一个人?”
“是的。三寸蛇的毒一旦离开西北的戈壁就很难制成,我身上存留的不多,而且难得遇到投缘之人,自然只给了她。”甘好比划道,“我将药粉制作成两颗耳环大小的绿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