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秒钟,他便翻身下床:“喂?爷爷。”

声音清明,听不到任何睡意残留。

“我还没睡,刚刚在洗漱。您的身体还好吗?嗯,我知道,好。”

“他想靠炒股还债,但是目前看起来没什么进展,不用心,比较散漫,身体也不好。”

这么一说,武道突然想起来,今天晚上好像没怎么听到常跃咳嗽的声音。

“他应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与常家人没有联系。”

“我明白,他现在已经大概猜到了我的身份,虽然不会有别的联想,但是我还是希望交接的人能早点来,我会提前和他说我要走。”

“好,我明白,您早些休息,注意身体。”

上面派来的人最早要一周后才能到位,武道打算这几天就先向常跃暗示一下自己的行程,以免到时候自己突然离去,再让他猜出点儿什么。

常跃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但是他既然能从自己的举止衣着等方面猜出自己的出身,那就应该值得认真对待,就算要走,也要让他看不出丝毫刻意的痕迹。

武道坐在床边想了两分钟,终于把自己搞得睡意全无。他今天睡前没有倒水,暖壶里也没有热水,反正已经晚了,他打算烧一壶热水再睡。

一楼有人。

别墅的楼梯是木质拐角式的,武道还没走到一二层中间的平台上,就发现一楼亮着灯。

他手里拿着水杯,动作极轻地侧过身子,站在一侧的阴影里往客厅的位置看去。

客厅的布置与中国大多数的家庭一般大同小异,三面沙发合围着一张宽大的木质茶几,只是此时桌子上的茶杯和烟灰缸等物都被放到了不知哪里,现在上面摊着一堆报纸和笔记本。

常跃正坐在茶几和沙发之间的地上,在某个本子上奋笔疾书,左手则轻轻地翻动报纸。

角几上的台灯光色昏黄并不适合书写,他戴着不知道哪里搞来的一副眼镜,可能是为了离灯近一点,身体歪向左侧,头也压得很低。

此人难得不聒噪,坐在那里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十分认真,仿佛全身心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物的一切一无所觉。

武道有些感到奇怪,因为三月的夜晚天气依旧阴冷,尤其是一层,没道理常跃放着二层温暖的卧室不呆,非要跑到客厅看书。

正当他准备出声的时候,只见常跃整个人突然瑟缩了一下,放下笔飞快的别过头,一只手捂在嘴上一只手扶着茶几,整个人都快钻进了茶几底下,咳了两声。

说他在咳嗽,其实只是武道的推测。

他看见常跃的耳根都憋得发红了,身体佝偻起来,整个人缩成一团,凭这副模样,足可以以使人想象出他咳得有多厉害。

只是这样剧烈的咳嗽,他竟然能压得几乎没有声音!

过了半分钟,常跃终于直起腰,但是脸依然泛着不自然的红晕,他伏在桌子上略微平复了一下,这才重新拿起笔,一边抬头——

“我吵醒你了?”常跃觉得简直没天理,当过兵的人耳朵都这么好吗?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尽力了!

武道望着他戴着眼镜的愤愤的面孔,觉得有些陌生,只能面无表情地晃了晃手里的水杯:“我来烧水。”

常跃一下子平静下来:“哦,我刚才有烧水,你直接倒吧。”

倒完水,武道还在犹豫,就听见常跃又在咳嗽,这次武道醒了,常跃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来场大的,那声音在夜里听得人心惊肉跳,让人怀疑他还能不能喘上下一口气儿。

武道握紧水杯,走到常跃面前:“你的声音我在楼上都能听见,你最好早点睡,我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省得我明天也睡不好。”

“不行,我尽量不吵你,但是你别得寸进尺。”常跃连头都不抬,只顾着拿尺子在白纸上画线,“而且我没时间去医院,我要看盘。”

走近了,武道才发现常跃正在k线图上做标记。

红色、黄色、绿色各种颜色的实线虚线还有标记,摊开的报纸上则是国内外股票期货市场近期的信息,甚至新出的政策和领导人的讲话都被常跃重点做了标记,另外在笔记本上有记录,有条有理,重点清晰。

常跃发觉他在看,挑起眉来看了他一眼,一边摸过一根烟点着:“怎么了?很奇怪?你不会以为放放嘴炮就能炒股吧?”

武道当然没这么想,但他确实是这么想常跃的。

这个出身复杂,并且一路放纵自己行至人生低谷的男人,看上去已经一无所有并且没有任何挽救的价值。

武道觉得常跃就像是那种空空的彩色玻璃瓶,看上去很漂亮,实则空空如也,而且稍一用力就碎了。

他没想到这个人还能坐在这儿,对着一盏昏黄的台灯,写下这么多的东西。

他似乎是很认真的在对待股票,这种态度,简直不太像是赌博而像是在完成某项事业。

武道把水杯放在桌上:“说吧,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你早点儿睡我也能早点儿休息。”

常跃闻言一愣,镜片后的眼睛流露出讶异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兵哥哥,没想到你这么热爱为人民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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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跃是被做饭的声音吵醒的,熹微的晨光中,他揉了揉眼睛,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将身上盖着的武道的风衣扔到一边,伸手拿过桌上的k线图。

不得不说武道领悟力真的不错,昨天晚上他不过说了几句,在他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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