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慈又问:“定王遇刺中毒,是假的?只是寿王参与弄假成真,被‘黄雀在后’了?”
牟渔道:“不,即使寿王不涉入,定王遇刺也不是做戏,他有准备这次活不过来。原因……你明白的。”
沐慈又是点头。
他知道,定王是在和天授帝做交易。
定王对天授帝了解得很,一拿到北戎王庭要迁的消息,就知道天授帝起了杀心,不会让他留下来威胁新帝。若等天授帝动手,就是不死不休,累及家人。他又不想真的谋反,不如自觉一点,用自己一条命换来定王府上下平安,又换得天授帝支持沐希则,带回长子的遗骸。
天授帝把御前六军的虎符匣子又塞给沐慈:“你拿着,对你对定王府,都是最好的选择。”
“不,这世上没有光得好处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沐慈说,“虽然阴谋掠夺是成功捷径,可这不是正确的。作为受益人,虽得一时之利,利益受损者却会埋下怨恨的种子,一旦机会成熟,就会长成索命的毒刺,必定付出代价……长远来看,双方利益都在损失。”
天授帝拧眉:“你不明白……”
沐慈指着装小汤圆的两只小碗解释:“我不想抢夺御前六军。从一个碗里抢到另一个碗里,总量没有增加,抢夺还容易把两碗都打翻……总价值在仇恨的内耗中不断减少。”
天授帝头一次听到这种理论,他一贯爱听儿子的新奇论调,点头道,“继续说。”
“我更喜欢有旗鼓相当的对手,没有对手甚至会创造对手,大家良性竞争,相互促进发展,在某些时候还可寻求合作共赢,一起获利。也就是增加每个碗里的量,皆大欢喜,总体价值才有增长。”
也就是俗话说的,与其抢夺蛋糕,不如合作,把蛋糕做大。
天授帝还不知道什么叫“合作多赢”,他只觉得这理论很新鲜,听上去前景更美妙,但是……
“兵者,凶器也。”天授帝道,“它不是做生意。”
沐慈轻描淡写道:“对我来说是一样的,我自己有能力打造锋利尖刀,对抢别人手里的刀没兴趣,还容易受伤。再说,我有能力按照我的理念亲手打造强军,与同僚竞争,促使双方为了胜利而进步,在对外作战时又能精诚合作,为了国家并肩御敌。”
“你太理想化……万一……”天授帝还是担心。
沐慈拍拍他的手:“我能把握竞争的度,不会把竞争者推到与我不死不休的局面上去,只会共赢,不用担心。”
天授帝笑了,虽然他不知道要怎么做,难度一定比掠夺更高,却毫不怀疑九郎能够做到。
他的九郎总会给他惊喜,这个少年就似一片深海,隐藏了无数宝藏,你所见的永远只是冰山的一角。
“九郎,你需要对手,却不一定要让定王活着。”天授帝掰开来揉碎了,给沐慈陈述利害关系以及身为上位者的平衡意识,“父皇不在了,他无人可压制,连常山王都差了些。这对帝位,对国家,甚至对整个定王府来说,都很危险。”
沐慈还是坚持己见:“定王几十年保家卫国,我相信他对国家的忠诚。”
天授帝还要劝,沐慈语调平缓寂淡,问得却十分犀利:
“定王必死的罪名是什么?他没有谋逆,没有犯罪,甚至一直在帮助你;御前六军大都督是您亲自任命的,他带兵带得好也只是履行职责,为国尽忠;还是说他不该太优秀,为国家做太多事,以至于‘功高震主’?”
天授帝:“……”
沐慈补了一个会心一击:“就像当年您的大哥睿王(沐春),因为太优秀,怕功高震主威胁新帝,所以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