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冉走到男人面前,微扬起头看着他,细长的眼梢微微挑起,如夜色般黑暗湿润的眼眸中含着一种冷淡轻蔑又无所谓的光,他牵动嘴角冷冷笑了一下,这样的眼神和笑容在他美丽的面孔上混合成奇妙的反应,那是一种极致颓废靡丽的媚态。
“呦?沈总,沈导,沈影帝?刚参加完颁奖礼?真对不住,大半夜的劳您大驾……”陈冉轻飘飘地道,声音轻柔好听,瞬间散入雨声中去。
“闭嘴。”沈宜修深沉略带沙哑磁性的声音慢慢吐出这两个字,眼睛里全是冰冷的怒意,他把伞换到左手,盯着陈冉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这是最后一次……”
“哦?”陈冉漫不经心地笑笑,挑衅地看着他:“要不然呢?你放了我?杀了我?——真是求之不得呢。”陈冉欣赏着沈宜修脸上混合着愤怒不甘的复杂表情,心头掠过冰冷残忍的快意,面前这个男人永远高高在上,风度翩翩,优雅从容,水火不侵,现在这副表情真是难得一见,陈冉觉得自己灰烬中的心好像又恢复了跳动,在扭曲自虐的报复快感中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沈宜修被他脸上的轻慢不屑和讥讽笑意彻底激怒了,星星之火在他心头燃起,迅速在四肢百骸成燎原之势,烧的他手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陈冉重新回到他身边之后,就开始了这种自我放逐般的堕落和报复。
一个半月前,他在一家夜总会跟一群小混混嗑-药,一个月前,他深夜跟一群富二代飙车被拘留,十天前,他在酒吧喝得烂醉如泥和人斗殴差点被划了脸……
真的是够了,沈宜修想,他一忍再忍,一退再退,所有的耐心愧疚和怜惜都被熊熊怒火燃烧殆尽,他死死盯着陈冉美丽的脸,想从那上面看到哪怕是一丝的自责或者悔恨,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如果还敢这样胡闹,就把你关起来!”沈宜修几乎是咬着这句话,一字一字逼了出来。
“好啊,又不是没关过。”陈冉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手抬起随意抹去脸颊上不断滑落的水珠。“不走吗?在这里淋雨很好玩?”
沈宜修没动,他浑身散发的戾气似乎把狂风暴雨都逼退了,两个人身周的气压陡然增大,形成一个隐秘令人窒息的空间。沈宜修突然扔下左手的伞,抬起右手,一巴掌重重打在陈冉脸颊上!
这一巴掌仿佛灌注了沈宜修全身的怒气,陈冉被巨力冲撞,当即站立不稳,哐当一声摔倒在路边的水坑中,溅起无数白色水花。
一直站在后边几步远的孙阳瞬间震惊了,他急忙过来一把托住陈冉的头,避免他撞在马路牙子上,心疼地看了他一眼。
孙阳又抬头看着沈宜修,又惊又急,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老板……”
在那一瞬间,陈冉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一片黑暗,黑暗中金星乱跳,时间在这时候被无限拉长,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所有知觉终于回到陈冉脑子里,他感觉到左边脸颊火烧火燎的剧痛,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冲上头顶,嘴里一片带着铁锈味的腥甜,冰凉的雨水劈头盖脸浇在身上脸上,令他几乎不能喘息。
他有些迷茫地睁开眼睛,看到沈宜修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无法熄灭的愤怒火焰,还有眼底那样令人心碎的心痛。
陈冉忽然笑了,一开始是低低的冷笑,到后来变成疯狂扭曲的大笑,他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好像是觉得自己能把沈宜修这样的人气成这样是件非常畅快非常爽的事。这笑声简直是最辛辣狠毒的讽刺,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压垮沈宜修最后的理智,他俊美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他揪着陈冉的衣领把他从水里拉起来,又举起手,就在这第二个耳光要落下去的时候,孙阳一把架住他的手臂,眼中露出哀求:“算了……”,沈宜修恼怒地看着他,他只好又放低声音加了一句:“这在外边万一被拍到怎么办?”
陈冉迷茫地看着他们,脑子有点蒙,忽然一个莫名的念头像鱼一样游过脑海。
他跟了沈宜修五年多,这还是他第一次动手打他。
☆、伤痕
孙阳作为贴身助理,跟在沈宜修身边也有六七年了,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暴躁失态的样子,混乱中他的伞也扔一边去了,此刻三个人被都淋得湿透。孙阳急躁地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抬头警惕地看看长街两头,还好这鬼天气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巨星老板沈宜修,暴雨街头怒打美少年”这样的新闻一旦刊出,整个娱乐圈都要炸,星宜娱乐的股价一跳水,副总林亦晖不得把他手撕了。
沈宜修就势放下手臂,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强压下心头恼怒,拉开车门,一推陈冉,冷声说:“上车。”
陈冉的脸已经红肿起来,冰凉的雨水也无法缓和火烧一样的疼痛,但他的神情已经恢复成一片冰冷漠然,带着点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全无所谓。
他挣开沈宜修的手,一言不发上了车。沈宜修跟着他坐进后座。孙阳长出了一口气,拉开驾驶位的车门,重重坐进去,这时候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惊雷炸响在黑暗天际,孙阳手一抖,车钥匙掉了,他心里骂了一句,躬身去捡钥匙,钥匙终于捡出来,点火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太紧张激动,还是现在车厢里的气氛太压迫诡异。
沈宜修和陈冉同时注视着手忙脚乱的孙阳,心里都不约而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