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帝听得此评价也抚掌笑道:“朕也觉得这肉片绝佳,不膻不腥,味道极淡;口感并不嫩,像是成熟的小牛肉,却不似寻常牛肉那般老。”
“圣上说得极对。”罗笙听后浅浅地扬起嘴角,“羊肉太膻,猪肉太腻,禽肉您又不喜。不过么,牛肉虽味美啊却总是有些老,草民思来想去怎样才能让您满意呢?所以……陛下您这次可猜错了。”
突地一瞬间罗笙身上的颓老一扫而空,脸上绽开完美的无可挑剔的笑容,那一身红衣鲜艳刺目的像是要渗出血来似的。片刻之后他的笑容渐渐敛去,只噙了一丝留在唇角。圆睁杏目,眸光中透着狡黠,像是顽劣地孩童,揭破了一个恶作剧似的。却故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轻描淡写道。
“是人肉啦。”
[1]借鉴自北京厉家菜馆
壹
“揍他!揍他——教训得好!再给爷学两声狗叫!”
那个人群中在家仆棍棒之下喘息着的男孩,被打的浑身青紫额头也淌着血。脏兮兮的脸上泪痕未干,大睁着双眼眸间写满了愤恨,嘴唇也被咬的血肉模糊。
“还敢嘴硬吗?小兔崽子!”那为首的男子一脸冷笑,衣袍一撂迈开了腿,“现在给你个机会!从本大爷的月夸下钻过去,还可以考虑考虑放你一回!”
“钻啊!别磨蹭,快钻——”周围的看客毫无怜悯地起哄道。
男孩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着爬了起来,冷不丁地脊背上便被狠狠地踹了一脚。
“磨蹭个什么啊小子!”那作俑者的恶意的笑声十分刺耳,“老子看你对着爷们儿的裤裆不动劲儿,该不会是要给咱们大公子吹箫吧?”
“哈哈哈哈——”四面八方响起一片轻蔑的笑声。
衣衫褴褛的男孩缓慢地移动着身体,一脸麻木地向前匍匐。地上的石子磨破了他的掌心,所行之处留下两道模糊的血痕。
在那一天每一个途经此地的路人,都亲眼目睹了那一幕。
一个不过十岁左右带着外乡口音的小男孩,在一片肆意的讥笑辱骂声中匍匐在街头,口中强塞进一根骨头,脖子上拴着草绳像狗一样跪爬着,带着满身的伤痕毫无尊严地游遍整个小城的每一条街巷。
“我扶你起来。”
说话的少年挎着行囊风尘仆仆,身着浅绿色的长衫背着口大锅。虽没有目睹暴行,却发现了被丢掷在角落里的男孩。
男孩蜷缩着身体,出乎本能地表现出警惕和提防。少年比他大上几岁,身形却因男孩瘦小的对比而得显得高大很多。少年虽其貌不扬但却有一双很好看的杏仁眼,双眸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善意,“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犹豫了片刻,将布满青紫色淤血痕迹的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来。男孩的手心血肉模糊,沾满了地上的污泥,他用衣裳使劲蹭了好几下这才敢去碰那面前的少年。
少年的手指纤长但却非不沾阳春之水,手掌几处地方有分布地长着一层茧子,让人不禁联想到少年背着的那口大锅。从少年掌心处传来的热度,并未让男孩紧绷的身体有所放松。他扬起瘦削的小脸,用还未进入变声期的童音,毫无情绪地回答道。
“我叫楚宁。”
即使狼狈的如同丧家之犬,眼神却像一匹置身死地的狼。
……
长安有座百味楼,号称天下第一楼。
它位于长安西城,在城外京郊的山上踏青或去寺庙上香,登高远望时一眼便可看见。
这座酒楼初建时店面寒酸,地段也并不繁华。但自从百味楼的主人罗笙,被圣上封为皇家御用厨神并赐金牌后,朝廷派出工匠数百人重新修缮。依照罗笙的设计,耗资白银万两砸下大量人力物力,最终建出了现在这座特色鲜明别具一格的酒楼。
酒楼完工之日,圣上亲临并提笔御赐了这‘天下第一楼’的招牌。
而这片原本并不繁华的地段,也随着天下第一楼的诞生,一夜之间热闹起来。周围商铺当铺客栈茶馆勾栏如雨后春笋冒头而出,街头叫卖的小贩云集,吆喝声不绝于耳。
短短几年的功夫,这条街成为了整个长安城最热闹最繁华的商业经济重心。带动着周边的住宅地价也水涨船高,有钱人纷纷在此建宅定居。
而百味楼也成为了长安的特色标志之一。换句话说,来了长安城,没在白马寺上过香、见过状元碑、游过翠明湖、赏过牡丹台、宿过怡红院、赌过地下庄、逛过天宝阁,你就算白来一趟;若是最后能在这天下第一百味楼吃上一顿饭,这就算齐全了.
百味楼白天不做生意,不过楼中免费提供茶水点心。因而总是聚集着些文人墨客,在此品茗高谈阔论。
他们咏春花秋月诗词歌赋,他们谈古今趣闻神仙鬼怪,他们说政史律法工农商,他们析天下大势唾奸佞骂阉党谈国事。他们有时也会七嘴八舌闲话玩笑,东长西短传些浑话;王员外的儿子异地金屋藏娇、张少爷买了个小倌天天不离身、怡红院新挂牌的姑娘有多销魂。
他们中有不乏有锋芒毕露之辈,对世道不满,胸怀大志心系天下,讨论起世事来言论十分激进;不过他们大多是家境殷实,不愁吃穿,又受过些家教比一般的纨绔思想觉悟高一些。这些年轻人中或许会有流芳百世的文人才子,可能会有未来的金榜状元郎。他们有的会成为文臣武将国之栋梁,也有的随着岁月的光影渐渐籍籍无名。
罗笙在研究食谱之余,会沏上一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