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离弦不想多留,他顺着这条尽头未知却再明晰不过的路大步迈过,行进如风,已是丝毫寻不到方才的无措。曦和则气定神闲的靡靡跟过,却一点也不落下。
宫离弦道:【不过勉强一个少宫主,多长时间能拿下这魍笙宫,就看你能废物多少程度。】
好在月离弦并非孤立,曦和虽让人难以捉摸,无声放任他,至少现在总归算不上对立,而那佛戚却是大张旗鼓对他鼎力支持,给了他极大的助力,还有那先前曾在罄灵宗搭过话的牧硝,亦是在接下来的时日表露了衷心。
于是在魍笙宫,他的存在竟也渐渐开始成为一种理所当然,月离弦自己仍觉空落,他手心没有任何筹码,无论是否承认,他总觉得什么都抓不住,什么也不是真正属于他,总会走,总要丢。
无恃也无恐,他开始试探性的提拔一些人为己所用,结果这试探来的毫无意义,一丝波动都无,更别说掀起浪。
这段时间瑰柏传来了讯,不少能者为了泫涸真界作打算而去选择闭关,其中便有掌门和莫长老,想来其他宗门内的情况也相似,他们亦知道这般可能会带来的弊害,各宗门护界也纷纷加强看守的人,进入高度警戒。
月离弦也向他说明了自己的想法:魔修少有可能会选择在这时出手,若要群攻,等到泫涸真界开启的那些天出手为佳,主力空虚,再加上一连许久看护下来的松懈,相较之前都是破绽。
能利用好的时间所剩无几了,月离弦心道。
他手上正翻阅着一本册子,是那天曦和临走前随手抛向他殿里的,曦和不当回就那么事扔到桌子上,月离弦思虑繁杂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那时他还去干了些别的而冷落了这东西,等他将周围的构造探了个差不多回来,这才又想起这不起眼的册子,那时不过随意翻看两眼,却是越翻看下去越心惊。
那是教他怎么利用好血脉遗传的相关蛊惑心术,还详细载录了如何去控制,月离弦曾经对自身拥有的能力模糊的地方、还有许多他根本未曾考虑到的地方,那册子里都详尽指出了,直白的为他指了条明径,他便利用好这些愈发坚定的修习,虽称不上得心应手,总归熟练了不少。
许是功法影响,一并连带着气质亦发生了很大改变,他自己身上原来所有的清正锐意被缓下许多,多了些捉摸不透,容貌在这般蜕变中反倒开始逼人了,一眼惊鸿,又教人难以详尽指出是惊艳在何处。
魍笙宫内里,丝毫不像外界传言那般散乱,自从月离弦占了这继位人身份,宫内上下都好似吃了定心丸,便是不明情况的人有腹议,也被那双说不清清澈还是深邃的,似碧落般的惑人眸子给堵了回去,凡是见过他的人,无一不是拿对宫主礼遇待他。
这让月离弦更为好奇那上一任宫主其人了。
☆、第一百章
而这一天他得了机会,曦和难得又来拜见,邀他去焚沄殿。
——落座于群殿至高处,宫主寝殿。
月离弦不知他用意如何,但却知道焚沄殿早在宫主离去后已然被下了禁令,而今却邀他去那里……是为自己?
月离弦没有任何推诿的理由,他不想放过丝毫可能的机会,何况他本就想去。
焚沄殿确如月离弦所想那般,虽华丽宏伟的高耸直上,却清寂非常,曦和看样子也是许久未曾来过这地方,近看向外观竟是难得露出几分出神。
月离弦不出声打扰,曦和也很快便敛了情绪,屈指一弹,不知轻触向哪一点,面前的禁制倏然化去。
他侧身让了行,月离弦径直迈过高阶,问:“祭师带我来此处,是为何?”
“吾主走后,这里便荒落着,不曾有人再踏入此处,包括我,但我也知道,吾主没有对我留下任何口讯,就一定会留下线索,最有可能的,便是他爱鼓弄的信笺了。”
曦和顿了步子,推开面前这镂刻雕门,外面的光线一下子打到宽敞又寂凉的屋里,里面摆置了看起来年代甚久的几样古物,除此之外陈设便相对简单许多,比起一宫之主的居落,倒更像是普通人的一个空间私密的书房。
曦和几步过去,绕过大扇屏风,走向竹椅旁,伸手轻轻移开桌上随意摞放的杂物,一个小巧竹筐浮在面前,里面层层叠叠累着许多信笺,曦和随手取了最外层的那张出来。
月离弦不禁问:“祭师为何选择今日过来?”祭师在魍笙宫地位仅次宫主,应该有这种权限才对。
“一则逾越,二则,宫主私下如何,是我不该管的。”
言下之意便是没兴趣。
他表现的却不像自己所说的那般。只见曦和慢慢撕开信封,打开那封信笺,一眼扫过却是微愣了。
月离弦正要探看,曦和手速极快的把那信塞进袖里,又伸手去拆下一封。
那信笺在手中摊开,却是与方才的字迹截然不同,狂放许多,曦和越往下看,眉头愈拧起来,他只想在月离弦的身世上寻端倪,他在意的是这继位人的身份,其他多余的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曦和匆匆几眼扫视下来,又将信笺奉于他,道:“我已寻到要寻的,焚沄殿除了获少宫主准许外,不会有任何多余的人,曦和这便告退,请少宫主自便。”
门被重新合上,月离弦垂眸看向手上,第一眼便是“若其生,勿惊动,潜护之。若死,维天之命。”
他指间轻颤起来。
——世妒英,毓灵命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