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师爷皱眉道:“顾府有钱得很,丢辆车也不是什么大事。东家何必揽上身?”桑头村地处偏僻,平日根本无生人往来,从县里头进村的,也应该认得顾府的车,绝不敢下手的。毕竟从那条路只通县城,一旦进县城就是自投罗网,毫无侥幸可言。倒是桑头村的另一头是山坳,将马车赶进去藏个三五七天不是问题。
陶墨道:“此事既然发生在谈阳县,当然与我有关。”
金师爷早就习惯了他的脾气,随口道:“既然如此,东家就派衙役去县城里打听打听,再去桑头村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这么大一辆车,上哪里都引人注目。
陶墨颔首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金师爷见他说归说,脚还牢牢地站在原地,摇着头去找崔炯。
陶墨见说了半天也不见木春出来,疑惑道:“木师爷呢?”
郝果子道:“啊,木师爷今天一大早走了,说是东家有急事。要赶回去。他原本想跟少爷当面道个别,不想少爷与顾射踏青去了,他实在等不了,只好托我捎个口信。哦,他还说老陶不日就会回来,让少爷不用担心。”
陶墨心中恋恋不舍,“那他有没有说还回不回来?”
郝果子道:“这倒没说。不过他是有东家的,多半以后要替东家跑腿办事,只怕难以得闲。”
陶墨点点头,叹了口气,随即笑道:“老陶要回来了,我们得快些把屋顶补好才是,总不能让他也跟着去顾府住。”说到顾府,不免想起顾射,他又无声叹息。
郝果子道:“少爷不问旖雨?”
他不提,陶墨几乎要忘了这档子事,忙问道:“他安顿下了?”
“木师爷临走前原本要将他安顿到客栈里的,不过旖雨公子自己说已经选好了屋子,今天就准备搬过去。嘿,哪里就这么巧。我看房子是他早就买好的,只不过就想赖在县衙不走而已。”
陶墨听到他有了去处,也懒得理会他之前究竟是另有目的地赖在县衙,还是真的无处可去,便道:“我先进去洗个澡,金师爷那头有消息即刻通知我。”
郝果子一边答应一边进去帮他张罗。
陶墨回房,屋顶洞的大小与原来一般无二,风从敞开的洞上呼呼地灌下来,冷飕飕得让人打颤。
正对面的铜镜倒映着狼狈的自己。头发乱七八糟得像个鸟窝,脸上身上黑乎乎地好像刚掏过鸟巢,怪不得连县衙门口的衙役都认不得他。难道顾射之所以对自己不理不睬就是因为嫌他太脏?但若是嫌他脏,之前在山腰莫道亭前就应该嫌弃才是,为何还对他说了那么多话?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挠着头皮,却左右没有个头绪。
正想着,下人已经送上热水。
他躺进浴桶,失神地看着自己两条被水烫得发红的大腿,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划来划去。等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划出的正是顾弦之三个。
顾弦之。
弦之。
他仰起头,靠着木桶的边沿,无意识地低喃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顾射浅笑时的模样,心情渐渐舒畅,随之感到睡意阵阵袭来。
明知不是瞌睡的时候,但眼皮不由自主地越来越沉重,连郝果子推门进来都没有注意。
“少爷。”郝果子轻声唤道。
陶墨眼皮动了动,没有立即睁开。
郝果子看他满面疲倦,犹豫着是否叫醒他。他心中不在乎顾射的马车是否找到,却怕他在水中着凉。
过了会儿,陶墨自发地睁开眼睛,看到郝果子一脸迟疑的表情,忙振奋起精神道:“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郝果子摇摇头道:“衙役们正在城中寻找,一时还没有消息。”
陶墨道:“那顾府有消息吗?”
郝果子道:“这时候马车大约才从顾府出发,哪里这么快有消息?或者少爷先回顾府等消息,也好歇息歇息。”他实在不忍看他一脸憔悴。
陶墨嘴角微动,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们今夜回县衙住吧。”
郝果子敏锐地察觉到陶墨与顾射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莫不是因为丢了马车?他试探道:“顾公子丢了马车是不是很不高兴?”
陶墨点了下头,又摇摇头道:“也不像是为丢马车而生气。”
“那为何生气?”郝果子惊奇道。
陶墨张了张嘴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幽幽叹了口气。
郝果子将手伸进木桶,摸了摸水温道:“水凉了,我再去提一桶来。”
“不必。”陶墨双手按着木桶边沿道,“我这就起来。”
郝果子听他如此说,正要转身往外走,就听外头一连串脚步声,紧接着衙役在门口高声喊:“马车找着了。”
刷。
郝果子回头,就见陶墨赤|裸裸地站起来,惊喜道:“当真?在何处?”
衙役道:“就在城外,车丢着,不见贼人。”
郝果子忙找来衣服给陶墨披上,唠叨道:“少爷,小心着凉。再急也要先把衣服穿上。”
听他这么一说,陶墨才感到身上一阵发冷,也不管身上还没擦干,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就往外跑。
马车果然是顾射的。
陶墨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竟一样东西都未丢。
崔炯道:“大人看是先将马车牵回衙门,还是直接送到顾府?”
陶墨心想给顾射送去,好让他高兴,但又不知这样是否符合规矩,便道:“依你看呢?”
崔炯道:“顾公子是失主,最好请他亲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