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墨:“……”
旖雨买的住所不大不小,一个院子三间房。屋子没设厅堂,一行人只得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
从腊月里带过来的寒气还未完全消退,屁股沾着石凳,冷意飕飕地往身体里面蹿。
蓬香和顾小甲各自拿了个暖炉出来。
蓬香递给旖雨,旖雨一转手给了陶墨。陶墨接过来又给了老陶。老陶是习武之人,这等冷意与他来说,也不过是清风拂面。他推辞未受。
陶墨转头,目光不经意与坐在右边的顾射轻触,捧着暖炉的手轻轻一颤,立即又送还给旖雨。
旖雨接过暖炉,纤长的手指轻轻划过陶墨的手背。
陶墨肩膀一缩,急忙将手放在桌下。
旖雨轻笑道:“今日是什么风,竟把你吹来了?”他问得旁若无人,仿佛眼中容不下其他人。
陶墨道:“今早出了桩命案。”
旖雨眼角微抽。
陶墨道:“我辨认过了,好像是晚风。”
旖雨讶异道:“晚风?”
陶墨道:“从玉条河上游漂下来的,案发地应是邻县,案子已经移交给了邻县的县令。我想你与晚风是故交,所以特来知会一声。”
旖雨垂眸沉默半晌,再抬头,清泪两行。“群香楼,只有晚风算是我的朋友。”
陶墨轻叹。
群香楼,烟花地。人常言,□无情,但嫖客何尝有义?一个强颜欢笑,一个寻欢作乐,来来去去都是逢场作戏。便是小倌与小倌之间,也难有长久的情谊。那里的朋友,确是千金难买。
蓬香也跟着叹气道:“晚风公子那样好的人,怎的也会有人杀他?”
老陶道:“你怎知他不是自杀?”
蓬香一愣,干笑道:“好端端的人,自杀做什么?”
旖雨用袖子抹了抹泪水,对他道:“茶凉了,还不去换一壶?”
蓬香忙应声去了。
顾射道:“你是爱茶之人。”
旖雨强笑道:“顾公子何出此言?”
顾射淡淡道:“我若是伤心,绝对不会管他人的茶是否凉了。”
旖雨笑容顿垮。
老陶不动声色地看着,心里大为满意。看来邀请顾射一道来这着棋是下对了。
陶墨见旖雨面色惨淡,安慰他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莫太伤心了。晚风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也希望你能活得好好的。”
旖雨道:“不知凶手可曾找到?”
老陶道:“早晨的案子,除非凶手自首,不然哪里这么快能寻到。”
旖雨沉思片刻,道:“晚风为人谨慎,绝不会与人结怨的。会不会是强盗?”
老陶问道:“你与他最后一次见面是几时?”
旖雨道:“两个月前吧。我攒够了钱赎身,便想来寻找陶……”他无言地望着陶墨,大有此言不必说,尽在不言中的意思。
陶墨想到顾射在旁,坐立难安。
老陶干咳一声道:“那你可知那时晚风可有离开群香楼的打算?”
旖雨道:“群香楼里谁不想离开呢?可惜我心有余力不足,不然一定与他一道离开。唉,早知今日,我当初或许应该留在群香楼。也许他就不会遭逢毒手。”
顾小甲道:“你这人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一会儿说是强盗做的,一会儿又说要是你在,就不会遭逢毒手。难不成你还能赤手空拳打退强盗不成?”
旖雨道:“我若是在群香楼,他便不会单独上路……”
顾射截断他道:“他为何是单独上路?”
旖雨一怔道:“莫非他还有人同行?”
顾小甲也回过味来,问道:“你身边有个小跟班,为何他身边没有?你又怎知他身边没有?”
旖雨缓缓叹了口气道:“原本他身边的确有个小厮,只是不久前离开了。他与那个小厮感情甚笃,他曾说过不想再招小厮,所以我以为……难道不是?”
老陶道:“尸体只有一具,究竟与不是,目前还不清楚。”
旖雨望着陶墨,双眸泪花微闪,“此事还请陶大人多多留心。”
陶墨颔首道:“放心。”
“我在谈阳县无依无靠,只有陶大人一个……朋友了。”他将朋友二字说得极为含糊不清。
顾射施施然道:“大家同在谈阳县,陶大人自然会一视同仁。”
旖雨贝齿轻咬下唇,定定地望着陶墨,似撒娇,又似娇嗔。
陶墨视线左右乱晃,“天色不早了,我们不如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