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虽多风雨,但少年仍在,热血犹存。

数日的整顿后,终于到了各自分道扬镳的那一日了。柳诗送执意要留在唐家,刑三娘也不好勉强,裴门主拉着自家夫人说,“不要伤心了,我们该回家了,回去我给你做莲子羹。”

刑三娘上了马车,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可是她真的要回家了,江湖之大,只有那孤灯一盏才是她的家,始于谎言的地方,却再也没有人会骗她。

刑刃也上了马,他也在想事情,慕容狐神龙见尾不见首,可是他还有未燃的花炮,也就还有牵绊,

他看着谢珉行骑着青骢,也跟随他们的马车一起出来忽然问谢珉行,“不知道知寒客要去何处?可否要载你一程。”

谢珉行眼里一片迷惘,大怨得偿,大冤昭雪,却忽然没有了方向。他想了很久,道,“我不知道……”

唐忱柔看了看他的目光一直在裴家的马车上,忽然明白了什么,心不在焉的想,“那个人,竟然是他?”

她想起那个雪夜里,她要去做一件大事,临行前来向阿珉告别,却看到了那样狼狈又怪异的阿珉,但那时,他没有告诉她任何事,也不知道让阿珉“甘愿”的人是谁。

唐忱柔起初觉得不可思议,可是这个总是沉默隐忍的剑客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她怎么不明白阿珉的秉性,她很快就释然了,谢珉行那样的人,会这样爱上一个人,大概就是他吧,也只能是他了吧。

谢珉行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他师姐意有所指,许久才道,“师姐,我想去他的地方。”

江湖之大,他要去他在的地方。

“那么,阿珉,”话已不需要多说,唐三小姐笑道,“保重。”

她和他的路都有自己的要走,在自己的那条路上心酸尝尽,却百折不回。

谢珉行牵动缰绳,朝着裴家的马车疾驰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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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的马车行了数十里,发现后面一直谢珉行在跟着他们,不由得停下来,撩开帘子问,“知寒客也是去宛陵吗?”

谢珉行面无表情,算是默认。

知寒客愿意同裴家一同上路,当然求之不得,只是大家发现这鼎鼎大名的漱雪决九重传人有些古怪,身边发生的事也有些古怪。

第一件怪事发生在晚上。

路途颠簸,每一晚他们到一处去留宿,裴子浚因为整日睡着,所以他们总会把他的房间安排在最热闹处,严密的锁好门窗。

可是到了第二天,那门窗都是大敞的,而且被窝里,似乎曾经躺进去过另外一个人。

这实在是太古怪了,虽然裴子浚好看的招人,可毕竟是男子,怎么会有贼半夜三更什么都不干,专门就为了和裴公子在同一个被窝里躺一躺?

另外一件怪事在于谢珉行。

刑三娘发现谢珉行的马时常晃悠到他马车跟前来,他在往马车里面偷看。

他在看什么?

总不可能在看她这徐娘半老的老婆子吧?还是看他小儿子这每一日都昏睡着的死人脸?他与他家阿浚是患难之交,可是阿浚睡着,叫他不答应,喊他不会应,又有什么可看的?

后来,刑三娘终于发现——谢珉行是在看阿衣。

他似乎很喜欢阿衣,却不好意思说。

刑三娘看着有趣,便趁着吃饭的时候试了他一回,她说,“谢少侠,我有些事,你能不能帮我报一下阿衣?”

谢珉行平时话便不多,听这样一句,不由得呼吸一滞,许久才手忙脚乱的抱住了孩子,他实在太想阿衣了,裴子浚他还有机会半夜里去偷偷瞧他,可是阿衣一直有人带着,他都没能近身。

他好几次都想把他和他爹打包带走,但是还是克制的忍住了。

此时阿衣终于在他怀里,他激动的手足都有些无措。索性阿衣很给他面子,不哭也不闹,他趁着四下无人,偷偷亲了宝贝一下。

却被刑三娘看在了眼里。

原来战无不胜的剑神还有这样一面。明明是喜欢孩子,却要偷着藏着,她决定成人之美,“可惜阿衣的娘不在这里,阿浚也不醒,否则我便让阿衣拜知寒客为师了。”

谢珉行才想开口,又听刑三娘道,“阿衣这个名字听说是他娘起的,为什么叫阿衣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大概是因为‘非衣为裴’”。

刑三娘楞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

——是了,那是阿浚的宝贝,又怎么会是随随便便?

回到宛陵以后就入了夏,谢珉行除了每日练功,便是盼望着裴子浚早日醒过来,可是裴子浚一日一日的睡下去,似乎真的要睡够三个月才罢休。

可是他会一直等下去,等他醒来的那一天。

有一日,他去看裴子浚,却看见往日打扫他房间的丫鬟在抹眼泪,他奇怪问怎么了,女孩吓得瑟瑟发抖,哭着说把公子最宝贝的匣子弄s-hi了。

谢珉行看女孩吓得不行,说,“你回去吧,我来想办法。”

裴家的人都知道谢珉行是裴公子最好的朋友,千恩万谢的出去了,谢珉行打开那个黑漆漆的木匣子,想着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裴子浚如此宝贝。

匣子吱呀一声打开了,却发现里面仅仅是两本书而已。

上面那一本是《白鹿英雄传》的孤本,比较新,扉页上赫然写着“赠谢珉行”。他想起那一年他们在观音渡的灯市初见,便是看见了这样一本孤本,后来裴子浚一直说要送他一样东西,但是因缘际会,一直没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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