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般上乘长相,一双黛山般修长的眉间,却有一道煞气的竖纹。随着年岁渐长,这道竖纹越来越深,倒渐渐如同剑形一般烙在那儿。
这使他常年看起来眉宇中仿佛凝着散不去的y-in霾重重,不过天家血脉贵重威仪,不得人亲近倒也是寻常事。
宁亲王y-in狠少言,平日里别说笑了,便是温和些的神态都是少见的。
这个时候却忽然这样笑出声,那便只一个意思,他可实在是怒极了。
“十二院,十二院公子姓晏?叫什么?”
“禀王爷,叫晏春熙。”
关隽臣其实早不记得这个人了,他好男色,宁王府设十八座鹤苑,常年要养着十八个美少年,府里人都称十八院公子。
然而所谓十八这个数,实在就是关隽臣图个风雅,实际上十八位公子虽然常年是有的,可年纪大的要走、生了病染了疾的要走、看不中眼的也要走,所以人倒是走马观花似的总在换。
所以关隽臣真的未必各个都识得,像这个晏春熙,他就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入府,也不记得长什么样子。
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十二院晏公子,竟给了他这么大个难堪。
“好啊,甚好。”
关隽臣霍地站了起来,“瑞雪兆丰年——好!这个年,本王过得痛快!”
实在是好,皇上要降旨给他颜色看,连个小小王府里,也有人要忙不迭给他戴个绿帽子。
他没睡过的人叫侍卫睡了,看样子全天下是个人如今都能看他宁亲王的笑话了。
碎尸万段,怎么解气?
他要趁这两个人活着的时候就将他们剐成r_ou_片下火锅。
关隽臣将双手背在身后,在堂内反复踱步,程亦轩和锦书哪敢讲话,都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关隽臣将府内一百零八种刑具都想了个遍,可哪个也不够解气。
忽然之间,他站定在了原地,面上竟然又隐隐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你去告诉王管事,那个侍卫暂且关在牢里。至于晏春熙——打。但不要打得太狠,叫牢里拿九节鞭,每日里打个二十鞭子便够了,先给我打个几天。这两个人,谁也不许给我弄死,晏春熙若是被打得昏过去便灌参汤,快打得不成了再来禀我。”
关隽臣这吩咐其实是有点难办的。
九节鞭不比一般的鞭子,这东西y-in狠,鞭尖儿那一截上带着一连串九个j-i,ng巧的梅花型倒刺,没手艺的胡乱打,那一下子就带下来血呼啦一大片r_ou_皮,面上难看不说,而且还没打个几下子人就废了。
有手艺的老师傅打了却就不同,劲力抓稳了,“啪”一下打上去,让倒刺同时死死钻进皮r_ou_,再靠手腕的巧力一抬,登时就是九块一样大小的碎r_ou_从身上扯出来,这个钻心挖肺的疼劲儿,那就跟活凌迟也没多差多少。
而且更妙的是,这样打上去再把血冲净了,皮r_ou_上就留下九个小小的梅花孔,干干净净一点儿多余的撕扯都没有,二十鞭下去,梅花孔密密麻麻分布在脊背上,间隙都差不多,没重叠的、没打毁了的,这才叫把活儿做漂亮了。
但是再有手艺的老师傅,想要把这活儿连着几天做好都有点犯难。
但是给宁亲王做活儿,没有不漂亮的道理。
宁王府大管事王谨之是个能干的,他知道整个宁王府都没这么厉害的师傅,当天便马不停蹄赶去了金陵巡抚衙门,征调了大牢内的刘姥姥。
刘姥姥是个男人。
姥姥是个称号,且不是个随便什么人都能叫的称号,只有大牢里最有经验、撬开过最多硬汉子嘴的刑官,才能称得上这姥姥二字。
刘姥姥听了关隽臣的吩咐,沉吟片刻,第一句话便说:“九节鞭上的倒刺,要纯银的。”
王谨之应了,这道理他懂,要是用寻常钢铁做倒刺,那沾了血必会生锈,晏春熙要是破伤风严重,难保不会死,若是晏春熙死了,他王谨之也就死了。
“其二,牢里多生暖炉。”
“是了,天寒地冻——牢里若无暖炉,犯人必死。”
“但结实的冰也要随时备上。”
“何意?”
“冰块冷敷皮r_ou_再打,便不会血崩。”刘姥姥面无表情,继续道:“参汤备上好的。即便如此,每日打满二十鞭,我只保这人五日内不死。”
王谨之深以为然,他手一摆,恭声道:“姥姥请。”
……
入夜了,王谨之站在屏风外等关隽臣完事儿。
五院里灯火通明,隔着屏风也隐隐约约看得到床榻上两个人纠缠的人影。程亦轩岁数还不到十七,正是身娇体柔的好年纪。
想来是激战正酣,只听少年突然之间一声尖叫,那婉转的哭腔里也听不出是欢愉还是苦楚。
王谨之面无表情站得笔直,只是右脚微乎其微地扳正了一下。
“进来。”
片刻之后,关隽臣的声音传了出来。
王谨之进去便垂下了头,端端正正地看着面前的一方青砖:“见过王爷,谨之来回禀。”
他人如其名,谨之慎之,但凡不该看的,他一丝余光也不会游弋。
“今儿的二十鞭,打完了?”
“打完了。请金陵刘姥姥做的活儿。”
“请了刘姥姥,好啊……抬起头来,仔细说说。”关隽臣音调比往常拖得慢一些,好似颇为慵懒:“你知道本王爱听。”
王谨之迟疑了一下,却把头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