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听了笑喷。果然,贾母得知事情原委,却也不纵着宝玉,又怕他这行事传到贾政耳朵里又是一通教训,故一边想尽法子哄着他,一边严令众人,不许传出一丝话音去。
常嬷嬷将事情说完,笑道:“老太太也实在是不容易。”
闫嬷嬷看看贾兰道:“咱们哥儿一门心思想要去读书,还不得个机会。”
贾兰笑道:“嬷嬷,我如今温书歇息,待养胖了再去读书。”
闫嬷嬷便对李纨道:“奶奶真让哥儿去族学念书?那里头不止族中众人,还有来附学的,只怕人多口杂,哥儿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样呢。且哥儿到底还小,每日早出晚归,风雨寒暑的,奶奶也真放心!”
李纨笑道:“转过年去他也五岁了,是去念书,又不是去打仗,且随身都有小厮常随跟着的,能怎么样呢?嬷嬷莫要担心了。再说人口杂些,读书经世,本也该看懂人情世故的,我们都想护着他,又能护到什么时候去。”
闫嬷嬷听了也觉得有理,到底还是心疼,喃喃道:“到底还小呢。”
贾兰扬脸笑道:“嬷嬷,去那里人多,我正好脾性相投的结交一番,这府里能一起玩耍的人实在不多,整日里见得都是些丫鬟小子,没意思的紧。”
闫嬷嬷听了这话,笑着抚了抚他的脸,道:“哥儿这么想甚好。”李纨心知贾兰这么些日子来,日日炼体不曾懈怠,心智之坚实在不是同龄稚儿可比,自比旁人更放心一些。
王夫人连着数日被王家请去,晚间回来便去贾母处商议,府里日常事务都交给了凤姐,只说都由凤姐权衡。贾母处老亲往来也比常日里频繁许多,好些平日都不见出门的老太太们都择了这些日子相聚说笑。
李纨的院子里,清静得一如往常。这日常嬷嬷进了院子,身后跟着几个抬东西的婆子,让她们在廊下候着,自己进了屋。李纨正跟贾兰指着一本书上说着什么,常嬷嬷上前请了安,笑道:“奶奶,舅奶奶从南边遣了人过来,这次来的没有媳妇子,也没法进来请安了。只说是给奶奶捎些物产并一封书信。”
说着从袖口取出一个信封来,李纨接了,边拆边问道:“我这兄嫂也真是,南边多少事,估计也就刚消停下来,自己不说好生歇歇,又记挂起我来!”
常嬷嬷笑道:“这方是一家人的意思。”
李纨已拆了信细瞧,是吴氏手笔,说些日常琐事。里头提了一句“辟瘴丸”在一些番国都快被卖成了仙丹,换了好些粮食番银。几个商行分批运了粮食北上,平抑了粮价,待江南灾情平稳后,又通过漕运将粮食往其他受灾地运去,打得当地大商巨贾一个措手不及,感慨“商”之力竟也可至如此。
末了道是这阵子南来北往的,得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便归拢了给妹妹捎来玩。李纨看完信不禁莞尔,那辟瘴丸正是《济世辑古录》中收的一个方子,没想到吴家这么快便试制了出来,且到了能与番国夷人买卖的地步,这和生道的势力果然不可小觑。又想起说的稀罕玩意,便让人将东西抬进来。
两大一小三口樟木箱子,看这分量,李纨特让素云多给了赏钱。又特去把闫嬷嬷也叫过来,几人一起开了箱子一一验看。果然是“杂七杂八”的。
有两个迎手镀银的西洋钟,几只珐琅掐丝怀表,都甚是小巧可爱。一堆各色各样的琉璃瓶子,大小不一,有的上头拧着银丝螺纹盖,有的塞着木塞子,都拿丝绵密密卷了,倒是一个没破。又有艳红的葡萄汁子酒,还有微微黄色的,上头贴的纸笺都一样,看来也是酒。
羽纱羽缎各两匹,还有些极细的棉布,十几张毛皮。一个大箱子里头还放着一个小箱子,却是皮的,钉着黄铜的铆钉,李纨拿起来细看,实在是精细
。另有几个棉布麻布的小袋子,里头装的似是种子,有一种粒如马牙色作金黄,另有一个都是婴儿拳头大小的块块,还有形如榄核的皮色与上一种不同。
小箱子里一色的食材,燕盏、鱼翅、洋参、鱼肚等海味药材并龙眼、荔枝等干果。
都一一看过了,李纨又把那个小皮箱拿了出来,在桌上打开了,里头装的是一个小一号的皮箱,颜色比外头这个大的略深。开了这个,里头装这个更小的,不过一尺来长半尺多宽。碧月已忍不住赞道:“好有趣的东西!”
这小皮箱内装着两个紫檀木盒,一盒滚圆的珍珠,一盒玛瑙。常嬷嬷在一边倒抽一口凉气,心道奶奶认下的这对兄嫂好大手笔。
李纨立在当间,看看这满当当三口箱子,对素云道:“这可怎么收拾呢。”
素云为难道:“这收拾还好,可怎么登记呢,我连名儿都叫不出来。”
李纨笑道:“这有什么可难为的,咱们又不是大库上,拢共就这么点子东西。你便直接写毛皮、食材、瓶子……便当得很。”
碧月在一边摆弄那个迎手钟,哪知道用力一按上头的包绒软面,那钟竟发出响声来,叮叮咚咚的甚是悦耳。
把碧月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道:“老太太那边的钟都是到了时间才响,如何这个一碰便叫唤上了!”
李纨亦好奇,取了细看,道:“自然是里头另有机关了。”贾兰在一边看了也跃跃欲试起来,李纨便将一个递给了他,笑道:“我晓得你心里正稀罕呢,这个给你玩。”
贾兰接过了,看了一回,便开始伸手抠那软面与镀铜骨架的接缝,闫嬷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