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听得直咋舌,笑道:“嬷嬷,有千里马也还得有伯乐啊,有戏唱得好的,还得有会听戏的。若不是你细说,我可看不出这些门道来。你可再给我看看,有没有被我用屈才了的人,别让人明珠暗投了。”
常嬷嬷眯了眼道:“奶奶啊,你还真是……咱们刚才说什么来,说是林姑娘如今的日子嘛。才说了个辛嬷嬷,可是你想想,辛嬷嬷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她能让侍郎夫人尚书千金结交林姑娘来?她能一头吩咐人给大老爷送礼一头还把礼品色色样样打点妥当?可见了,这林府里还有多少这样厉害人侍奉着林姑娘呢。林老爷都安排到这样地步了,能让谁真欺负了林姑娘去?不是我乌鸦嘴,我看如今这样儿,哪怕林姑老爷真有个什么,林姑娘也不怕了的。那官场上能得意的人,都厉害着呢!盐政多大好处,林姑老爷愣是在上头一待就是三茬儿,前朝您外祖家也没敢在官位上弄到这个地步。这样人要把心思往内宅里放放,嗐,我看,这头还真是落不着什么好。”
李纨不禁细看常嬷嬷一眼,没想到她不知内情的时候就能看到这个地步了,不由心生敬服,更压低了声儿悄悄道:“这话可只能嬷嬷你知道,林姑老爷没事,人在海外呢。”常嬷嬷先是一惊,继而整个笑花了脸道:“可不是?可不是?可就是!啊呀,我早就有此一想!果然果然。”李纨见她如此,也不由低笑起来。
又说黛玉,同李纨分开后,就沿溪而行,挑着树荫花下走着,后头跟着墨鸽儿同妫柳。墨鸽儿见黛玉闷闷的,便起了个话头道:“看来娘娘也没有外头传地那般得宠呢。”
黛玉忙四下看了,才训斥她道:“嘴上没有把门的,什么都往外说!”
妫柳一笑道:“姑娘放心,这丫头贼着呢,这附近最近的人都在那头亭子里,听不见她说话。”
墨鸽儿冲妫柳挑挑眉毛,顾自接着道:“回了院子人多了,倒不好说这话呢。我方才看了,宝二爷同宝姑娘得的那两端罗,也不过是内造里官用的,往外也说是上用,其实是专备着赏人的。吴家赏出来的里头有几匹游丝罗,纹儿比这细,三色织的熟罗,那才是真身上用的。唉,这两相一比,恐怕咱家娘娘又要落面子了。”说了还一脸可惜的咂咂嘴。
黛玉本因宝玉同宝钗得的一样心下有些恼意,听墨鸽儿这么说了倒有些哭笑不得,便道:“娘娘赏赐的又不是这东西,还有脸面,要不你当这点子东西值当这么群人一跪的?”
墨鸽儿嘻嘻笑道:“姑娘,我不正在说脸面的事儿?娘娘都比不上旁人有脸面了,又还能分出多少脸面来做赏赐?”黛玉听了心里咯噔一下,瞪墨鸽儿一眼,墨鸽儿犹自笑笑,好似并无它意一般。
妫柳也在一旁道:“这些东西着实粗糙了些,我看那香串子还不如咱们家里得的那些。哎呀,姑娘,本来还说要给这府里姑娘奶奶们送些玩赏呢。这下可怎么办?咱们不好送得比宫里出来的还好吧?”
黛玉无奈道:“谁会把咱们的东西同宫里赐出来的比?你们这俩人啊,我都不晓得要怎么说好。”
妫柳却道:“不讲究这个?我看宝姑娘身边的莺儿很是高兴能多得了那点子东西啊?”
黛玉道:“不早同你说了,不为着东西嘛,为了个脸面。”
妫柳点点头:“那倒是了,那咱们到时候各处都多送点,多给人些脸面!”
黛玉几乎没了走路的力气,只方才心里那点子不忿都已被“遇人不淑苦自知”的无奈替了个干净。她若知道常嬷嬷正同李纨分说她身边多少能人异士的话儿,只怕该寻地方击鼓鸣冤去了。
☆、207.抽丝不剥茧
到了潇湘馆,紫鹃几个听墨鸽儿前前后后说了,一时也有些意外,还不好当着黛玉的面露出什么来,又担心黛玉心里不得劲,正是左右为难。辛嬷嬷笑道:“姑娘这通走下来,也热着了吧。今年开春晚,这春月也短,刚觉着暖和些转眼就该准备纱罗了。”回头便吩咐墨鸽儿倒茶去,紫鹃带了雪雁给黛玉准备擦洗的花水。
见黛玉随手又取了那几本画册子翻看,辛嬷嬷略沉吟了又道:“早先娘娘来家省亲时,宝姑娘就是极得脸的,同宝二爷作的那画儿娘娘多少夸赞!如今每月都许入觐一回,算算看,太太还真是一回都没落下过。想是太太也没少在娘娘跟前夸宝姑娘,如今可不就越发得脸了。到底太太是当家太太呢,娘娘是太太的亲闺女,往后啊,总是太太说了算的。”看了看黛玉,又道,“姑娘,咱们不过是做客的,又是姑表亲,可不兴同人掐尖要强在长辈跟前争宠啊。”
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