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道:“如何又说起她来了?”
许嬷嬷便说:“我因看了那总管眼熟,后又略打听了两句,便知那庄子恐怕是章太太的了。本以为是她的嫁妆,后听话音,却是章家的。”
李纨道:“章家管着几处的税,钱财上定是不差的,只是在这京都之中,还算不得大来历。”
许嬷嬷道:“若只看到这,奶奶说的也对。只是偏我知道点别的。那年劳姑娘定给了章家,先太太跟老爷说起了此事,老爷便说那劳家是站定了队了。”
李纨略惊,道:“此话怎讲,是哪一个?”
许嬷嬷便伸了两根手指一叉。李纨听了略略沉吟,微微笑道:“这倒正好。”
许嬷嬷笑道:“可不是,巧成这般。都跟算好了似的。”
李纨看着许嬷嬷道:“也得是嬷嬷细心,要不这回可有些抓瞎了。我这瞎倒腾的事,真折腾出麻烦来了可就难过了。”
许嬷嬷道:“奶奶多心了,哪里至于的。便是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只怕撑过一阵子,自然有些就得自己退了出去。只是不如我们如今主动些更得人眼罢了。”李纨再一想也是这个理。俩人便算敲定了此事,许嬷嬷自去与那章家的饭庄商议。
午饭时,贾母指着一碗鲜菌焖竹鸡道:“这竹鸡倒也罢了,怎么这天还有鲜菌子?”
王夫人道:“是他大嫂子孝敬的。”
贾母便笑:“前次那酥锅味儿便不错,如今可更新鲜了。”
李纨忙回说:“今儿庄子上刚送来的,都是些乡野东西。”
贾母又问:“可还有?这日子有新鲜菌子可难得的很,不要都偏了我了。”
李纨忙道:“还有的。”
凤姐在一边接话道:“分例都有的,不过用的家养的鸡罢了。”
贾母点头道:“那便好。”
用完饭,李纨见天色越发阴沉,北风紧刮。也不午睡了,让素云碧月几人将炕上的坐褥椅子上的椅搭坐垫都换成厚的。又将自己跟贾兰的寝具也都换了。让素云和碧月在下人房里也多多点上炭盆,横竖现在有了阳春阵,主屋里用炭甚少。不会儿果然便下起雪来。
金钏儿进了屋,说道:“下雪了。”
王夫人听说了,走到窗前揭开了窗屉看,果见外头纷纷扬扬。一会儿贾母屋里的丫鬟来传话,因下雪路滑,让太太奶奶们晚饭都不要过去伺候了,各自吃吧。
王夫人起身答应了。那丫鬟刚走,凤姐便来了。王夫人问道:“冬衣可都发了?”
凤姐道:“前日都发下去了,连冬至节的都发了。”
王夫人点头道:“那就好。”
凤姐又说:“这又下了雪,庄子上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能送来。”
王夫人问:“左近的几个都得了?”
凤姐道:“就差北边的一个了。”
王夫人便说:“这些都是小头,等黑山村那边来了才知道个数。”
又问:“你大嫂子庄上这会儿还有新鲜菌子?”
凤姐道:“我也纳罕这事儿呢。估摸着是庄子里有山林,之前也听过京西边有在山洞里种蘑菇的。”
王夫人道:“老太太倒喜欢。”
凤姐默不作声。王夫人又道:“年下多备些现银,倒时恐有他用。”
凤姐问:“如今账上倒还好,要看黑山村那边了。太太可有个大概的数?”
王夫人让人都出去,方对凤姐说道:“前几日家里传来消息,说是这次可能会让……”用手比了个七字,道:“代行祭天。”
凤姐一惊:“这岂不是说……”
王夫人止住了他,道:“之后如何还未可知。总算有个盼头。”凤姐大喜,“那算命的早说大妹妹贵不可言的。”
王夫人微微笑道:“所以才说要备下些打点的。”凤姐自是心领神会。
回去后心里还七上八下的,只是此事又不便与贾琏言说,只好背了人略与平儿说两句。平儿笑道:“却是个盼头,只是奶奶如何高兴成这样了。”
凤姐给平儿打个眼色,平儿掀了帘子出去看了,又叫了一个小丫头在门口看着,方回身进了房。
又给凤姐倒茶,凤姐拿起呷了一口,低声道:“我前次回家,知道了个了不得的事。”略停片刻,道:“我那姑妈竟是个大财主。”
平儿嗤地笑出声来:“看奶奶这话说的,太太那时的嫁妆自然是丰厚的,可是奶奶也不差的。”
凤姐道:“嫁妆银子再多,搁那儿也是死的。我这姑妈,竟是将利子钱放到衙门去了。”
平儿大惊,道:“这话可怎么说的,这利子钱不是要命的事儿,躲着衙门还来不及,如何还放到衙门去了。”
凤姐冷笑道:“你也是个糊涂的。哪个来大钱的事儿不是要命的?又有谁真的被要了命去。别的不说,当今中宫家里不就是干的这个?不过是人人当做没看见罢了。衙门不要周转的?自然也要银子,又或者大好的机会,自然是自己筹钱吃下还能给别人去?这不都要银子才成么。”
平儿道:“这二太太可真看不出来,吃斋念佛的。”
凤姐道:“吃斋念佛也是求菩萨保佑发财呢。”
平儿低笑。又问凤姐:“奶奶又有何可高兴的?”
凤姐道:“我姑妈能做这个,是因为这里府里跟我们家里的关系,只恨我年轻,二爷又没个功名,要这么大的买卖,人却是看不上我的。若是……若是我们府里真能出个娘娘,可不就是皇亲国戚了,那时候,只怕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