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还没亮,赵默摸着黑出门,打着手电筒直奔不远处的葫芦山。
葫芦山很大,整座山的外形就像一只巨大的葫芦,是c县的标志性景物。杨树下这一片村落房屋看着就在葫芦山脚下,其实离上山的山路入口还有好几里路。
小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出了杨树下的几条街以后就只能看到零星的几户人家,再往里走就全都是树木草石了。
赵默脚程快,走了半个多小时,在天色微微发白的时候爬上了葫芦山的山路。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又爬了二十几分钟,就看到了半山腰上的一大片平地。这个位置从远处看正处于葫芦的上半截和下半截连接的位置,也就是葫芦的腰上。
这一片的地平坦,都被开垦出来种上了庄稼。大多数田里种的都是玉米,还有零星几块种的是高粱和谷子。赵默现在站的这块地里还种了一片红薯,是街头吴哥家的,他家那个厉害媳妇有时候会出门去卖些烤红薯、糖炒栗子之类的吃食。
沿着田埂往里走,赵默沾了一身的露水,终于摸到了自家田地边上。眼前的这块田里玉米秧有些稀拉,长势明显比周围的要差点儿。他在田边上站了会,然后就返身下山。
下山比上山快,赵默没一会儿就从葫芦山上下来,又快步走了半个小时,就远远的看到了自家的房顶。他去葫芦山看一遍其实只是图个心安,现在回到家,感觉整个人都踏实了。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外面街上已经有早起的人在忙碌。赵默刚走到家门口,还没推门,就看到隔壁胖婶儿家的门被拉开,一个高大健壮的中年汉子走出门,身后跟着个二十来岁的精壮小伙子。
“二叔,柱子哥,这么早就出门了啊?”赵默站在自家门口和中年汉子打招呼,又对他身后的小伙子咧嘴笑笑。
中年男人是胡桂兰的丈夫赵胜利,和赵默家算是有拐上七八个弯的亲戚关系,因为他排行老二,赵默就管他叫一声二叔。旁边的小伙子是赵胜利的大儿子赵玉柱,今年二十一岁,是个憨厚壮实的小伙子。
赵胜利看到赵默,爽朗的笑了两声,上前伸手拍拍赵默的肩膀,问:“默子啊,你这是干啥去了?瞅你一身露水的,别是大早上就跑葫芦山去了?”
边上的赵玉柱呵呵笑着没有说话,憨厚的脸上充满善意,看向赵默的眼睛里也同样带着疑问。他们爷俩在洋桥小区那边的工地上干活,每天早出晚归,和赵默每天出摊收摊的时间正好错开,别看两家就住隔壁,算起来他们有俩月没见过赵默了。
“嗯,我抓着早上有时间去我家地里看看。”赵默咧咧嘴,就算是他身体比以前强壮了不少,让在工地干体力活的赵二叔这两巴掌拍下去,肩膀还是被拍的生疼。就他这不到一米七还瘦的跟麻杆一样的小身板,在壮得像两座小山一样的赵二叔父子面前还真是不够看。
赵胜利又和赵默寒暄两句,然后就带着儿子大步走了。工地按工时算的工钱,他们开工早,就能多赚点,父子俩都不愿意耽搁时间。
赵默目送赵二叔父子走远,这才推开自己家门进屋。刚推开门,就看到赵军正蹲在灶台边端着饭碗吸溜面条。
看到赵默进来,赵军端着饭碗站起来,咽下嘴里的面条,问:“哥你刚刚在外面和谁说话呢?”他在屋里模模糊糊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
“刚才回来在门口碰着二叔和柱子哥了,就打个招呼。”赵默反手把门关上,然后就直接扯下身上被露水湿透的汗衫,光着膀子往屋里走:“你啥时候起来的?三娃呢?醒了吗?”
赵军端着饭碗跟在他屁股后面进屋,问他:“三娃还没醒呢。你一大早去哪了?”
“我上葫芦山了,去看一眼咱家的地。”赵默翻出干净衣服换上,抬头一看表,都快六点钟了。他赶紧换好衣服,一边走到炕沿边掀开三娃身上的小被子查看,一边在嘴上催促二弟:“军子你快点吃,吃完帮大哥把葱花和香菜都切了,再把酱罐都灌满。”
赵军答应一声,三口两口扒拉完面条,然后就转回灶间去忙活了。赵默给三娃重新盖好被子,也快步走回灶间,他得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出摊去了。
忙碌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赵默顶着落日的余晖蹬着车子往家里骑,黑瘦的脸上洋溢着对生活的希冀,车把上挂着一袋子新鲜的西红柿。刘大伯的办事效率出奇的高,今天下午就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去村委会领钱。
五千块钱对赵默来说是笔不小的钱,有了这五千块钱,军子的学费和家里下半年的开支就有着落了。他甚至打算好了入冬的时候给军子和三娃一人买一件羽绒服,那玩意听说穿着比棉袄暖和还轻便好看。家里还要买辆新自行车,这要是军子上初三了就得上晚自习,有了自行车回家也方便点。
这样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家门口。他照例把车子锁好,东西都收拾进去,先进东屋里去看三娃。三娃果然坐在炕头上,盘着双腿,两只小手平放在膝盖上,腰背挺得笔直,板着的小脸蛋上没有一丝儿表情,没有情绪的一双大眼睛直视正前方,活像一尊被供在他家里的小菩萨。
赵军也在屋里,坐在离三娃最远的炕梢上,手里捧着本书在看。听到赵默掀门帘进屋的动静,他一边放下书下炕穿鞋,一边对赵默说:“哥你回来了,米饭在锅里,赶紧吃饭吧。”
炕头上坐着的三娃竟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