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这压身的任务,自是随意许多。我拱拱手,和秦广王告别,撂下担子准备回去接着补觉。
从焚天宫下来,一路张灯结彩,欢声笑语不断。
曼珠沙华摇曳着一片翻涌的红色浪潮,不断朝银紫色的往生海边卷去又荡回。
这一切,似乎和千年前毫无二致。
被微风一吹,天地间清气进入肺腑,发热昏胀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些许。
这般欢畅的时辰,用来睡觉醒酒,着实有些可惜。不如趁着酒兴,去忘川河边走走,看看河灯,等今日的烟火盛放。
说起来,佛冥诞最得我青眼的,便是忘川河上那一盏盏充满絮语的莲灯。
夜里,灯光水影交映成趣,那波光上浮动的盏盏橘色的灯花,伴着水流轻轻晃动,那景致,是说不尽的旖旎动人。
忘川河边,由于放河灯习俗,逐渐形成了花灯夜市,卖各色花灯面具的小贩聚集在一起,形成灯火通明的一条长街。
我挑了一个笑眯眯的带胡子的面具,顺手买了一盏小小的莲灯。
一般的女仙都喜欢买一些绘着桃花或是曼珠沙华的精美面具,就算是男仙也喜欢面目威严俊俏的面具。独有我,一眼看上了那个笑眯眯的胡子男面具。
浓眉,卧蚕眼,唇上八字胡,唇下垂下一块黑,白色的脸上除了脸颊上两抹桃红的装饰,就剩下一个弯起来似笑非笑的嘴角。
那卖面具的小鬼仙也是诚恳,一再劝说我买那脸上绘有三瓣桃花的艳丽女仙面具。他说,那是今年的爆款,好多仙子都喜欢。
花灯集市带有隐匿的阵法,仙人进入以后都会随机改头换面。因此,在买花灯时,我变成了一个面容平常的女仙娥,也不怕被人认出。
我摇摇手表示不必,这个面具我很喜欢,就这一个了。
小鬼仙见劝说不过我,便将那面具并花灯一并解下来递给我。
我扣上面具,带着莲灯兜兜转转的三转四转,就避开了大部分的人流。
很多年前,佛冥诞并没有放河灯的习俗。
传言,那时候,仙界讲究出身和血缘,古神和新神之间壁垒森严,平日里两者连共处一室都做不到,更何况相互通婚。
但唯一的例外,便是有大功德大智慧的地藏王菩萨每千年举办一次的论道大会。
虽说这三日,大家坐的泾渭分明,但好歹也是拢在一处了。平日里连照面都打不着的两拨人,此时共在一处高台听fǎ_lùn道,难免会有小辈们互相看对眼。
可是,家门难出,怎么办呢?
不知是谁想出的主意,偷偷去忘川河边幽会。
一来二往,几万年过去,那忘川河边,便成了那些慕艾的少男少女背着家里的长辈偷偷溜出来幽会的绝佳地点。
为了避人耳目,他们会带上面具,偷偷带着自己制作的花灯来到忘川河边,会一会情郎情妹妹,一起放下制作的花灯,祈愿他们的姻缘能够美好圆满。
久而久之,虽说那曾经的壁垒早已消失不见,但忘川河边放花灯祈愿却成了约定俗成的习俗。
以至于现在,论道大会变成了佛冥诞,那些旧俗却是照样流传了下来。
莲灯目前还是一个小小的花苞,只要许下祈愿,放入忘川河里,就会缓缓绽放,化作一朵温暖的莲。
我拈着莲灯,正准备寻一处水泽将其放入,却在不远处的流光树下,看见了与我戴同样面具的男子。
似乎那人也有些惊讶,看见我了,微微点了点头,便自顾自靠在流光树下抬起了袖子,有淡淡的酒香随着那人动作的落下随风飘散。
这一段忘川河,放灯的有些少了。
那泛着波光的河水里,只有寥落的几盏花灯。
我停住以后,瞥了一眼,那人眼前的不远处,有一只小小的桃花灯正随着水波远离河岸。
“去吧。”
我轻声道,顺手推了那莲苞一下。那莲苞甫一落水闻得声音便缓缓绽开,化作一朵小小的金芯莲花,袅袅的浮在河面上。
放过河灯,我静静的坐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沿着忘川河往上走,一路上,河灯越来越多。
金色的小花盏浮在水面上,开始只是袅袅的几朵、几十朵,越往上走,那河灯便越多,有的河面甚至被笼罩在一片金黄的光晕下。河灯的数量由此可见一斑。
正走着,忽然一个胖乎乎的小女鬼跑过来拽住了我的衣角。
“上仙,买一只鸳鸯灯吧。今夜忘川河上那么美,最适合带着漂亮姐姐去赏景谈情了。”
我低头一看,正对上小女鬼眼巴巴的渴求眼神儿:“买一个吧,上仙哥哥。”
说罢,还晃了晃我的衣衫。
这一晃一恳求,便将我为难的心思晃作一汪软软的春水。
我认命的低头,掏出钱来买了一个,喜得那小女鬼连说了好几句吉祥话。
看着小女鬼一蹦一跳远去的背影,我不由得握着手里红彤彤的鸳鸯灯叹了口气。
忘川河边的鸳鸯灯,和月老的扶摇如意花灯作用差不多,可是却没那般精巧的心思在里头。
不过是一方芥子空间,设了隔绝窥探的阵法,里头放着床开了窗供那些小仙侣幽会看景用的。说是鸳鸯灯,外表看来却是个普通的红纱灯笼,之所以用鸳鸯之名,不过是取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思。
冥府于情事上素来开放,这佛冥诞又是千年一场的盛大狂欢,于是,便有了这等衍生物。
可我一个老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