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长史松下口气,抬头看时,容湛已经放下帘子坐了回去。去握住玖玖的手,已经是一手心的虚汗。
容懋自是要回自己家。容绍不放心,也是要跟去。当下只吩咐几名随从先各自回府报信。一行人直接去三王爷府上。
容懋先行一步,本想先打探一下虚实。
才进了前厅,就见厅中一排的列开一排庭杖棍棒。三王爷在当中端端正正的坐了,手上执了根细银软鞭。从容不迫的抬眼看来。
容懋先见这架势,再见他脸上平平淡淡,却是一分暖意也没有,心里就道不好了。
硬着头皮才喊了一声爹。别的话还没想好怎么出口,三王爷看他一眼,已经冷冷问道:“容瑄呢?”
“九叔稍后就来。也要容他稍事整休片刻。”容懋涎了脸上前,“爹用过晚饭没有?要不先去吃过晚饭……”
“我就在这儿等他休整。”容濮冷冷打断。抬眼看来,眼神冷厉凌利。
饶是容懋是他儿子,冷不丁被扫了一眼,依旧忍不住一个哆嗦。怔了一怔,待要使眼色教身后跟来的祝长史急急出去报信,千万别在这时候撞到刀尖上。容濮又看他一眼,于是容懋不敢做怪,祝长史也僵在那儿不敢动了。
迟这片刻的工夫,玖玖已经到了。
容濮端坐着不动,只手下一翻,劈面一鞭抽去。
第 46 章
“三哥。”六王爷眼明手快,探手握住鞭梢,沉下声来。“有话好好说。”
玖玖不敢躲避,五哥把他护在身后,也是惊惶又不明所以。祝长史在一旁看得不对,连忙跪下求情,不知濮王爷因何而恼,这情不知从何处求起。只得一迭声的道王爷息怒。
濮王爷神色冷峻,眼光如刀一般朝玖玖看来。玖玖数月不见,竟然清减得有些形销骨支的味道。好歹也是自己从小看大的,不由得就有些下不去手,良久才冷哼一声。朝长史道:“这儿没你什么事,还不快滚!”
六王爷觉出鞭上渐渐松了力道,顺势放开手。
濮王爷丢开鞭子,怒极反笑:“自己做下的好事,你倒能这般藏着一辈子不见人?”
玖玖微微哆嗦一下,咬牙走出来,跌跌撞撞到正厅中跪好。他对几位哥哥向来尊重恭顺,本有些心虚,此时见三哥震怒非常,竟是不敢有分毫违逆。
濮王爷也不看他,只将案上一物扔到他面前地上。
纸张轻飘飘的落到地上,眼见密密麻麻的都是字。玖玖低头勉强看了两眼,那些字仿佛一团团烈焰,烧得他眼前昏黑一片,脑子里嗡嗡作响,身子却似浸到冰水中,寒得彻骨。
那是一纸招认的供词。上面白纸黑字明明白白落着刑部的印章。寥寥几句将去岁那桩事情抖落出来,却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变成九王爷自甘下作引诱圣上。
六王爷匆匆看过一遍,他倒还沉着些。见签字画押的是宫内平章殿一名洒扫的小内监,名字眼生得很,细想也不曾有什么印象,沉声道:“刑部怎么管到宫里的事。”
这事也巧,花红一事,宫里上下自然是细细查点。几人心里也有数,查来查去是做些样子,只是宫中的一应物事一时间都仔细着。此事没查出什么下落,宫里太监私下偷拿些小物器的事,找出几桩本也寻常。
小太监偷出来变卖的是一小块龙涎血玉。这是御用的贡品,店家报到官府.先只作一般偷窃案料理。偏有人认得这是皇帝之物。
这小太监不是皇上身边服待的人物,平章殿也不是皇帝或妃子的居所,偏静冷僻,平时少有人至。那来机会偷到这东西?小太监只一口咬定是自己拣的。刑部再细细一审,竟引出这般公案。
他在供词上说是那日皇上事后遗落在平章殿的。过了这些多日子没有找寻,这才拿了出来换钱。把时间、地点、情形,竟能说得分毫不差。
这事刑部不敢再管,人移交至大理寺,卷宗也悄悄送到濮王爷处。明面上再也不提。然而要想悄无声息的掩了,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柳大傅,正是不知如何得知的此事。
容濮本也不信,然而供词里有理有据清清楚楚,再审再问,那小太监竟一口咬死,句句话答得滴水不漏。再细细回想玖玖同小皇帝之间情形,原本只觉得叔侄之间亲厚友爱,只因存了这番心思蒂芥。渐渐觉出两人私下里言行举止,竟然是亲昵暧昧至极,形迹可疑不可言说。
加之玖玖堕胎一事辨无可辨,小皇帝得知之后,竟然失魂落魄心急火燎,抛下国体不顾,私下出京寻他。如今人证物证事事凑在一块,串起来一想,皇上年纪尚幼,不过是贪玩无知,这一来岂不就是坐实他这自轻自贱甘为禁脔云云。
这弟弟养到这般大,竟是知面不知心!
无怪乎柳太傅痛心疾首,容濮想通这一层,心凉之余也是暴怒如雷气个半死。若不是他替小皇帝坐辇京城,脱身不得。早就杀至锻城去了。
当下也不多话,眼神凌厉看向玖玖:“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上头所说你同皇上之事,可是真的?”
玖玖跪在地上,冷汗涔涔而下。一时气急攻心,一个字也答不出来,只勉强摇了摇头。
容濮看他答不出来,只道是他心虚,当下也是气极冷笑:“你说不是,当日那孩子从何而来?又是谁的?你倒是说说看。”
“我……不知道……”容瑄勉力抬起头来,茫然看他,抻手想去拉他袍角。“……三哥……”
“别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