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晟并没有全部失去知觉,当清洌的水流入干渴的口中,安晟就如溺水之人的求生本能般紧紧的抓住子懿的手,无意识的想要喝更多。
担心王爷会呛到,也记得那镇上居民说过,沙漠中脱水后的人不可以突饮太多水,所以子懿并不打算将水囊的控制权让给意识混沌的王爷。可安晟也是习武之人,即便脱水虚弱得不行,手劲也大得很,子懿甚至觉得指不定下一刻他的手臂就会断掉,可手却依然未松开半分,也没挣脱束缚,他担心王爷会误伤到自己。
或许真的是太虚脱,安晟野蛮的发完劲后便彻底失力松开了手。
子懿轻叹了声,将安晟平放下来,解开安晟的衣衫,将水囊里的水毫不悭吝的浇在安晟的身上,随后又将安晟移至沙丘的背阴处,这才牵着陪他走了一日一夜的骆驼来到安晟旁边休息,他则守着安晟。
子懿倚坐在骆驼身上,隔段时间便又小口的喂安晟喝了些水,随后闭目小憩静静等待安晟恢复。
虽然寻到了王爷,他也不能有半分松懈。吴国士兵的蛰伏,沙漠条件的恶劣,处处皆是危机,归营了才算是安全,子懿不得不开始计算如何离开这片死气沉沉的沙海。
原路返回还是继续朝东北面行进?或者待王爷清醒后再做决定。
那日沙霾的突然来袭确实让安晟措手不及,他只记得林飞将他掩在身下。待安晟醒来,从黄沙中爬了起来,举目望去,除了无穷无尽的沙海和冽冽的风沙呼啸,不论是吴国的城池还是自己的军队,甚至是掩护他的林飞都已无影无踪。
安晟本想朝东南面原路返回,毕竟他记得他们并未太过深入这片沙漠,那么营地应该不远。只是他在路上遇到了吴国的士兵,将那几个士兵解决后安晟就明白,不能原路返回。他只是幸运只碰到几个吴国士兵,若是一队吴国人马,双拳难敌四手他除了死以外便只有被俘,吴国的人一直在搜查这片地域无非就是想确定他安晟死没死,没死就要将他抓起来。
安晟只能往反向走,他从吴兵身上搜出了一些水囊,白日实在太过炎热,也容易被吴兵发现,他便躲在沙丘阴面,待到夜晚才开始卸甲徒步行走。
幸好有那几个水囊支撑着,否则将近三日的沙漠之行,他早已死在这片死寂的沙海中。
只是那些水囊本就被吴兵饮过,里面的水实在不多,所以安晟走到最后,已不知身在何处了,这片广袤而雄浑的沙漠只有单调无尽的黄,仿佛没有尽头。又似凝固的沧澜,所有的波涛汹涌全被定格,无形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绝望。
灼人的热浪将视野曲糊,安晟甚至出现了幻觉,干裂的嘴唇只要稍稍一动,血丝便从唇纹中沁出他也顾不得,求生的yù_wàng让他一直往那片幻觉中的绿洲快步走去。
只是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走不到。仿佛是永远的近在咫尺。
安晟突然扑跪在燥热的黄沙上,抬手捂着脸,他虽出现幻觉,意识里却清楚的明白,那片绿洲是他的幻觉。
这种感觉带着深深的绝望。就如那年那红衣女子的璀璨笑颜,那倾城容颜始终在他的眼前浮现,曾经的一点一滴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这么多年也不曾散去。他多想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多想继续他们之间夫妻之情直到白首。若能,即便舍弃一切,他也甘愿。
还有那个孩子,他们的孩子……此生,他安晟无愧天地,他对得起疼爱他的父皇,对得起夏国,唯独对不起那孩子。
太遗憾了啊,他不想死,他还没能好好待那孩子……
四肢渐渐复苏,身体也渐渐恢复感知。安晟能感觉到清润的水落入他焦渴难耐的嘴里,滑入他那仿若卡了一块炙碳的咽喉,滋润了他干涸的脏腑。
安晟皱了皱眉头,缓缓的睁开了眼,原以为还是烈日当空,抬起手臂习惯性的遮了遮才发现已是黑夜了。安晟勉强的用手肘支起上半身,身上的大氅滑下去了,安晟一时有些怔愣迷糊。
“王爷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声音虽然平稳却透着难以掩盖的关切。
安晟努力朝声源看去,子懿本就在一旁守着安晟,安晟很快便能看清楚身边的这个人,可一开口发现嗓子还是嘶哑得很,“……懿儿?”
子懿勾唇轻轻笑了下,可安晟觉得那笑容就像一个孩子得到了安慰奖励般。“是的王爷,是子懿。”
安晟还在努力恢复着朦胧的意识,过了会竟听到子懿有些高兴的低声道:“王爷您能没事,实在太好了。”说着还将他扶起,让他靠在了一旁跪伏得骆驼身上,又将大氅盖在安晟身上,沙漠的夜晚如寒冬。
子懿取出些干粮和水囊,恭敬的双手递给安晟道:“王爷,先吃些东西吧。”
安晟接过吃食后却一直看着子懿,子懿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得低眉敛目的望着地面。安晟这才收回目光,手中还拿着简易的面饼,想了想分成了两半递回子懿,子懿摇了摇头道:“子懿已经吃过了。”
安晟便收回手,吃了口面饼,却觉得难以下咽,是的,难以下咽。不是难吃,不是嘴里太过干渴,而是觉得下咽时咽喉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一般让他咽不下去。
安晟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小口的饮了口水,让闷在胸腔里的东西随着他的吐纳徐徐散去。
安晟拉过子懿的手真挚道:“懿儿,谢谢你。”
王爷道谢?子懿的手指微微蜷了蜷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