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一度迷上了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那片天,那方地,都是完全属于他的。没有人能透过角落里孩子素净安宁的面容,窥探到他心底最大的秘密。
而此时,苍天素多么希望自己手中握着冥冥中的命运之线,指节轻抖间,为自己搏出一个无尚辉煌的结局。
盛服,焚香,掷珓,再拜,献祝。祭礼并不算多么冗长,很快就到了最后一步。
两万士兵分为百列而立,肃静无声。看着那个满脸油彩的有司退下去,苍天素冲下面打了个手势。
每列站在最前面的士兵转过头去,向身后每人收取一个铜板。这是事先说好了的,祭礼开始前,西北军主帅要求每人至少携带一个铜板。
等两万个铜板放在一个大缸中摆在面前后,段羽扬声开口:“今日一战,是生是死,但凭天定。两万个铜板,正面则生,反面则死。”
“丈大火灯,无风自起,生死存亡,方寸心间。”苍天素拍拍手,迅速有两千人从场外跑来,每两人合力抬着一个棉纸糊成的圆筒形灯笼,上面皆用红笔写了“胜”字。
两人话说完,底下的士兵忍不住扭头跟左右的人窃窃私语起来。自古到今,从来没有听过哪个将领选择这么古怪的祭天方式,跟别的将士尽量选简单的不一样,这两位做出的选择,成功的几率未免太小了点。
两万个铜板肯定有正有反,段少将军恐怕是在赌哪一面出现得更多。主帅选择的这个也未免太不靠谱了,试问有谁听说过灯笼能在天上飞的?
下面的人正说着,苍天素和段羽两人合力抬起那口大缸,将里面的铜钱朝斜上方抛洒。
两万铜钱因惯性升到半空中,相互碰撞着,然后带着“哗啦啦”的撞击声,微微分散开来,最后坠落到台子上,有的还在不停地上下弹跳着。
苍天素一拉当即低下头想去查看的段少将军,为了证明没有搞小动作,特意面朝外,让下面的士兵将两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退到礼台下面后,苍天素扭头打量了一番礼台上安顿下来的铜板,因为是靠着礼台边缘抛洒的,所以不用上台就能够把那些铜钱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无极大陆有礼台不准随便蹬踏的风俗,他命人在外面围上了稀疏的护栏,严令不准随意触摸铜钱,以免混淆了天意。
段羽先前并不知情,愣怔怔看着上面的情况,见鬼一般瞪了苍天素好一会儿,被对方捅了一个轻轻的胳膊拐,这才反应过来,拍手示意那一百队人马依次上前来鉴定。
这一看,两万人,没有一个不惊讶呼喊的。
“我的天呐!”
“难道全是正的?!”
“怎么没有反面的?!”
“真的假的?!”
段羽左右瞅着士兵都在捂着嘴惊讶,没人注意到这里,蠕动嘴唇小声道:“素素,你真的好厉害!”
“不是我厉害,只是你没有一个神奇的奶妈。”苍天素说着,望望台上那口大缸。靠铜板来鼓舞士气的事情是小时候李宓告诉他的,至于将事先准备好的铜板替代收上来的属于士兵的铜板,用李宓的话来说,那只是一个小魔术。
他旁敲侧击了赵六好久,才算弄明白了盗宗平时哄人的把戏。把其中一个偷梁换柱的手段改一改,再加上一口带夹层的瓷缸,就能办到了。
等两万士兵重新排好队伍,原本死气沉沉的气氛一扫而光,每个人脸上都意气风发,透出兴奋的红色光芒。
两人自觉结束了悄悄话,重新走到台上站定。苍天素挥手,命令两千士兵将那一千盏灯笼点燃。
一开始灯笼并没有反应,段羽有些担忧地偷眼看苍天素,后者回了他一个带有安抚意味的笑容,看起来并没有太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