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打好关系,在这一点上高朗是相当有发言权的。毕竟他上辈子能够顺风顺水的走到最后,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与人相处之道。是人就有弱点,有弱点就可以攻克,只要投其所好,少有拿不下来的人。
俞元恺当然也有弱点,甚至他的弱点可以说是相当明显,根本没有做任何伪装,任何人都能看得到,他的罩门就是各种研究。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但要投他所好,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俞元恺痴迷的是研究工作本身,他又是那么一个天才,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够在他的领域做得比他更强,令他折服?如果不能,又能从哪里找到能够让他感兴趣的研究项目?
越是了解便越是明白,要讨好他本来就是件不可能的事。
高朗惆怅的想着,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俞元恺回到驾驶室,看到的便是高朗埋在座椅里睡得正香的样子。他的身体侧卧着,微微蜷缩,据说这是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半张脸埋在衣服里,另外半张在隐约的灯光下显得安宁恬静。
脚步一顿,俞元恺止住了动作,就这么盯着高朗看,眼中是清晰可辨的疑惑。
相较于白天醒着时的张扬和轻佻,睡着了的高朗显得安静许多,褪去了那种令俞元恺无论如何都不自在的气质之后,总算让他能够正视了。
然而他看着这样安安静静的高朗,却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高朗……这个人就应该是白天时那种一举一动自含魅力、一颦一笑尽显风情的……活色生香的样子。他应该是一部声色光影俱全的电影,而非一幅沉默刻板的画。
一瞬间俞元恺脑子里甚至冒出了上前去将他叫醒的冲动。
当然,他只是这么想想,并没有当真上前行动。然而高朗却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身体微微动了动,然后翻了个身。
俞元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等到发现这一点之后他又不免懊恼,后退代表着退缩,代表着回避,在高朗面前,这个动作他已经做了好几次了。
但越是这样,俞元恺就越是不肯放弃服输。
于是他又较劲一般的往前走了一步,正对上了睁开眼睛的高朗。
刚刚醒来的高朗有点儿弄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尤其是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俞元恺的视线,更让他脑子里懵了一下,片刻后才总算是回过神来。
“有事吗?”他问。见俞元恺摇头,便又闭上眼睛躺了回去,还调整了一下姿势,在俞元恺的视线之下,他显得十分坦然自在。
只有自己一个人被某种情绪控制着,一碰到高朗的事情似乎就有些不正常,这个发现让俞元恺微微皱眉。但他静静的看了高朗片刻,还是和衣躺了下来。
这种车的驾驶室其实空间还算宽敞,但无论如何不可能像家里的卧室那么大,所以两个人都躺下来之后,空间难免就显得更加逼仄狭窄了。更要命的是,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靠得那么近,近得能够听得到对方的呼吸频率,能够察觉到对方的身体热度。
俞元恺僵硬的躺平了,自暴自弃的闭上了眼睛。
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然而并没有,拜良好的作息习惯和强大的生物钟调节,躺下之后不久,他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只不过睡了还不如不睡,整个晚上都陷在各种各样的梦境里,才从这一个里面出来又跌入另一个,仿佛永无止境。
等到第二天醒过来时,俞元恺只觉得浑身上下从内到外都疲惫不已,比熬夜做了三天的实验还要更累。动一动,身体就像是在棺材里躺了千年的僵尸一样僵硬,每做出一个动作,都仿佛能够听到关节处闭合时发出的声音。
俞元恺下了车,打了一趟拳舒展了一下筋骨,又用凉水冲了脸,这才觉得精神了一些。
转过身,他才发现,高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正趴在车窗上盯着自己看。见他转身,便展颜一笑,“你打的这是什么拳?”
他生得本就好看,这一笑如同春花吐蕊,寒梅初绽,竟让俞元恺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打了个透彻的激灵,仿佛那一瞬间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击中了似的。
☆、第15章 他们只是普通人
逆着晨光,俞元恺这才注意到,原来高朗的瞳孔并不是纯粹的黑,也不是大部分中国人的褐,而是墨色之中带着一抹沉郁的蓝,平时看上去好像是黑色,然而在充足的光线下,便能偶然折射出这种动人的蓝色。
高朗的长相很出色,但并非是东方人所欣赏的那种出尘如仙,而是更具有侵略性,眼尾一挑时看上去真有几分邪气,让人油然想到一个词:不安于室。眼底若再配上这抹近乎妖异的蓝,便越发显得轻浮佻达,玩世不恭。
俞元恺忽然心头一紧,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这瞬间握住他的心脏用力攥了一把,让他下意识的弯了一下身体。
这让他有些恍惚,反应似乎也变慢了一点,顿了顿才说,“一个朋友教的。”
高朗很惊讶。他惊讶的不是那位朋友竟然肯将这样的拳法教给俞元恺,而是——俞元恺竟然也有朋友?!
他忽然觉得自己昨晚对俞元恺所下的定论,可能要重新修改一下了。
高家是个传承有序的大家族,祖辈们为后世子孙留下的,并不仅仅是大量财富,更重要的是那些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普通人几乎很难接触到的知识和秘闻,以及一些如今市面上根本看不到的大灾难之前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