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州地处中原,冬季虽冷,但不像北方一般严寒,河面并没有全部上冻,只在沿岸结了层薄冰,马科心惊胆战地站在冰面上,暗暗祈祷自己体重轻,冰面千万不要破裂。
“有本事你别上岸!”邓三姐四人也知道冰面薄,因此不再逼近,站在岸上恐吓马科。
马科还没来得及回应,忽觉脚下一震,接着便是“咔嚓”一声脆响,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啊!小姐!”远远看见马科落水,花见大惊失色,一头将胖丫头顶倒了,连滚带爬往河边跑来。
数九寒天,掉到河里就算冲不走也能冻掉小命,邓三姐对马科再恨也没有到要他死的地步,见事情演变成这样也后怕起来,一时慌了手脚,也不敢喊人来救,几人面面相觑一番,继而非常默契地分头悄悄溜了。
马科整个人栽倒在冰窟窿里,马上呛了好几口带着冰碴的河水,好在他水性极好,虽然换了个身体,但应急能力都还在,慌乱中硬撑着闭住了呼吸,双手双脚在水中猛的划了几下,往没结冰的深水处游去。
花见早就吓得三魂出窍,也不怕河面上冰薄,冲过来跪在冰沿上大声喊马科:“小姐,小姐,哥……”
马科在水里冻的直哆嗦,手脚都僵硬了,但不敢停手,硬挺着游到了河中央,终于冒出头呼了口气。
见马科浮上水面,花见喜极而泣,哭着又喊又叫,马科无力回应,趟着冰水一步步挪到岸边,已经冻的连话都说不出了。
花见捡起斗篷将马科裹了起来,又给他喂了几口随身带着的热水,马科感觉略回过来点气儿,扶着花见上了驴车,低声道:“你来赶车,咱们回家。”
花见扬鞭催驴一路狂奔,很快到了家门口,马科扶着驴车跳下地,一时头晕目眩,定了定神方对花见道:“你在门口等着,我先进去,一会儿你再赶车进来。”
花见不明所以,只懵懂点头,马科又道:“今天我掉河里的事,不可跟我娘提起,知道么?”
花见点头答应,马科将大门轻轻推开一条小缝,拖着僵硬的身体悄悄溜了进去。
马夫人年纪大身体弱,要是知道儿子被人欺负,也只能难过垂泪,徒增烦恼,马科不愿给她增加不必要的困扰,今天的事,他想自己解决。
马科轻手轻脚回房,将湿透的衣服脱了,里外都换上干的,刚收拾完,便听见花见推门进来,道:“太太,我们回来了。”
午饭时马科感觉有些鼻塞,知道自己肯定是感冒了,因此草草吃了两口便下了桌子,推说自己这两天太累,头疼,回房间去睡了,临走悄悄吩咐花见给自己熬碗姜汤,
喝完姜汤马科只觉浑身乏力,头重脚轻,也来不及脱衣服便裹着被子睡下了。马夫人放心不下,下午进来看了几次,见儿子脸色虽不好,摸摸额头却没有发烧,一时不明所以,还当是这几天累的狠了,便叫花见给他熬了些稀烂的白米粥备着,让他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想马珂的身体不过十四岁年纪,且因当初是逆天求子,先天极弱,哪经得住大折腾?前一段马科天天忙着想办法赚钱养家,早就透支了精力,全靠一股子精神头撑着,今天这场冬泳可以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山一般压垮了他的小身板。
马科睡的昏天黑地,夜幕降临后终于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浑身肌肉酸疼,骨头缝里如针扎一般,一点力气都没有,光冷的要命,将身体整个蜷起来也不顶事,睡了一下午的被窝还是像冰窖似的,没有一点温度。
门动了一下,一个黑影跳上了床,拱进被窝卧到了怀里,马科知道是刘晓东来了,想要摸摸它也是没有力气,手都抬不起,只“咪……”地叫了一声,嗓音沙哑。
刘晓东跟他一挨上便被烫了,虎地站起身来,小脑袋在他脸上蹭了蹭,“喵呜喵呜”地叫了几声,像是问他怎么了,马科实在挣不得,没回话,刘晓东急了,小舌头在他额头舔了两下。
马科越烧越高,渐渐地神智有些迷糊,昏沉沉又睡了过去,睡梦中还冷的发抖,刘晓东心急如焚,钻在他怀里想给他取暖,怎奈体积太小收效甚微。
眼见马科呼吸炽热,双颊贯赤,烧了足有三十八九度,刘晓东钻出被子,“喵喵”叫着绕着他打转,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眼泪都掉了出来。
不一时马科陷入了半昏迷,小脸涨的通红,却一滴汗也发不出,光是颤抖,刘晓东急得都要疯了,刚要出门去叫人,忽听他沙哑着嗓子嘟哝:“水……水……”
刘晓东忙跳到桌上,叼了半杯水爬上床,在他唇上倒了一点,却不见他喝,只沿着脸蛋流进了枕头。
刘晓东叼着杯子发愁,忽见马科的身体轻轻抽搐两下,两行眼泪从长长的睫毛下滚落出来,继而抽抽搭搭地咕哝道:“爸爸,妈妈……疼啊……我好冷……”
丢下茶杯,刘晓东焦躁地摆了摆左耳,抬起小爪子擦了擦马科腮边的泪珠,又拨拉着想要抱他,怎奈猫小力微,有如蚍蜉撼大树,根本动弹不得,绝望地“喵喵”直叫。
听到他的叫声,马科忽地睁开了眼,绵密的睫毛半掩着漆黑的瞳仁,眼神却没有一丝焦距,只怅然看着不知名的虚空,半晌低声叫了声:“东哥……”便缓缓又闭上了。
听到这一声呼唤,小猫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溜圆的双眼不置信地看着马科,渐渐流露出惊诧、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