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呢,总有一个小人在心里细细碎碎的磨牙:睡了人家的床,扰了人家的娘,吃了人家的粮,按理应该过去说一声谢谢的,还有那老几位,昨晚没他们又背又驮的,自己说不定已经露宿墨田的海边了。
沈欢似乎老实了许多,可能也觉得徐天海情绪不对头,再次上路也不多话,车开得也算稳当,饶是如此,徐天海告诉自己,仅这一次,说什么也不坐他的车了,曾经沧海难为水地开始怀念第一次坐摩托车时掌中的那根皮带。
也许命运就是要捉弄人的,否则,人生岂不是要淡出鸟味来?没有最衰,只有更衰,这是徐天海事后总结出的一条真理。
回酒店俨然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简单任务。对,整个事件的关键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引发的一连串的错误后果,徐天海认定就不该坐上沈欢的车,不该相信沈欢那句安全送你回酒店的狗屁保证!
车行到一个岔口,沈欢的车忽然转了方向,拐进一条两边都是山包的小路,一看偏离了沿海主路,徐天海拍了拍沈欢的肩头。
沈欢的声音在头盔里闷闷响起:“放心大叔,咱们抄个近路。”
天色渐暗,四围寂然,除了偶有车辆匆匆而过,连个行人都看不到,路两边的灌木林乌漆麻黑的。
起先徐天海没觉得后边那辆摩托车有什么问题,可能是嫌沈欢的车开得慢挡了路,不耐地滴滴了几声,沈欢靠边礼让,没成想后边的车着急赶超,自己倒被沈欢别了一下,一给油追上来,并驾而行的时候匆匆一瞥,两个小伙子,也没带着头盔,不满地四目弹瞪,其中一个嘴巴也不干净:“去你妈的。”
徐天海下意识地抓紧了沈欢的肩头,用力捏了捏,沈欢像得了感召似的,一轰油门,车子飞快地蹿了出去,再次挡在了那辆车的前边。
一阵眩晕的徐天海一掌鹰爪扣,一掌用力拍了沈欢一下,还没等重新找回状态,明显地感觉到有飞起来的错觉,连灌木丛都变成了一道绿线条。
我靠,他们居然飙车!
徐天海认为永远都和自己扯不上关系的两个字就这么转瞬即发了,人生大起大落实在太快,防不防胜!陷入一片嗡嗡轰响,隔着头盔都能感到煞气扑面,大地在颤抖,空气在稀薄,徐天海在摇摆,像条八爪鱼吸附在沈欢的身上,终于出了声,几乎是用喊的:“停车!”
车子停了,只不过停的过程非比寻常:两个小伙超过沈欢猛然向旁别去,沈欢的车不知怎的摇晃起来,车子向路边一棵树斜冲过去,咣当,连车带人壮烈地倒下了,徐天海的头即使戴着头盔也无法避免重击地面时所带来的一阵闷痛。
徐老夫人常念叨的还有一句,可以说是伴随了徐天海多少个春秋:人最尊贵的地方是哪里?头,那是绝对不允许侵犯的地方,不许别人碰,更不许发生任何意外,好像徐天海浑身上下就长着个头,别的都可以忽略不计。徐天海在这点上倒真衣钵了老妈的传统,除了自己和常年不变的一个老理发师,没人敢碰他的头,当然,更不会发生所谓的意外。即便新兵训练的时候,他也与众不同的享受了特殊待遇,所有训练只要稍稍比划比划就算合格。徐天海知道这和父亲背后搞的小动作有关。他不想当兵,老妈更不想,可架不住父亲的霸权主义,任凭老妈怎么哭天抹泪都没用,他还是参了军,没办法,谁让家里一水的橄榄绿,呃,现在是天空蓝,子承父业那是理所当然的,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一系列安排,父亲的心思徐天海事后都更明镜似的。
现在呢,别说头了,整个人都摔了出去,我完了!徐天海撞头的刹那间如是想,眼前金星乱闪后又是一片黑蒙蒙,胳膊腿都摔丢了似的,没一个地方能动弹,躺在地上只剩下倒气的份了。耳边传来沈欢一句爆喝:“傻x有种别走,我就操~你姥姥的。”
这位沈童鞋唱《光辉岁月》时嗓子都没这么亮,徐天海叹气,冲动不是一个人的魔鬼,是所有人的。
一阵肉搏声,沈欢的身影和另外两个纠缠不清,哎呀,就算是野路子,这动作也太难看了,爷们动手怎么能用指甲抓脸呢?还好沈欢闪得快,险险避开。
先封眼,先封眼,不负徐天海所望,沈欢一记重拳稀里糊涂地正中对方眼睛上,肋上却挨了另一个的拳头。
摸了摸自己,还好,除了衣服脏了,胳膊有点擦伤,徐天海完整无缺,头也不痛了。摇晃着站起身,拎着头盔走到一个敌手后面,谁说偷袭不是好汉,徐天海才不管,抡起头盔照着后脑就是一记重砸,位置挺危险,力道也不轻,那家伙连叫的时间都没有就倒在了地上,捂着后脑直翻白眼。
沈欢顿楞,没想到大叔出手这么狠,来不及欣赏徐天海的杀手风采,本着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的惊喜,立刻精神了,斗志昂扬,追着另一个玩命的挥拳上脚。
地上的爬起来,还没站稳,徐天海又照着小肚子狠狠地踹了一脚,冷声道:“敢摔我的头,嗯?敢他妈摔我的头!”
小哥哭了,抱着徐天海的腿不撒手:“大哥大哥,别踹了,肠子快出来了。”
徐天海住了手,有点喘,地上这个已经泥猴一只了,再看沈欢……明明刚才还占优势的,现在正一步一步往后退,脸色也变了,对方给惹急了,手里明晃晃的一把小刀冲着沈欢比划着:“孙子,怕了?”
地上的一骨碌也爬起来,可算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