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梅长苏捡些梅岭附近的风物掌故徐徐道来,对这个地方他半生研究,两次亲至,了解只怕不比任何一个当地人少。他又言辞便给,口才上佳,讲得是有声有色活灵活现。不但萧景琰听得入神,连列战英都兴趣大起,连连发问。聊到后来三人都觉彼此甚是相投,就开始兄弟相称起来。

这一聊竟是一个多时辰,直到月上中天,三人这才下楼作别。

看着梅长苏收拾了没被撞到地上沾上雪泥的字画轴幅离开,萧景琰又想起答应儿子的花灯,赶紧在路旁摊子上挑了几个精致有趣的叫列战英拿着,二人才上马向宫城走去。

列战英看着天色略晚有些着急,却见主君按辔缓行,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又不敢催促,只得慢慢纵马跟在一旁。

长街冷寂,马蹄得得声中,萧景琰忽然问:“战英,你觉不觉得,这个苏伍有些像他……”

“像谁?”列战英一怔,随即明白,“您是说像苏先生?不觉得啊……”他侧头细细地想了想,又道:“除了都是读书人,说话都文邹邹的。”

萧景琰望着空荡荡的街道,默然半响,低声道:“也是,哪里有人能像他……”

——

第二日便是正月十六,复印还朝,事务繁多。萧景琰一直忙到晚膳时分才得了点空,接过宫人奉上来的茶捧在手里发呆。

他这一整天心神不宁,竟是总想着昨夜偶遇的那个苏伍。他也知苏伍和那人长相全不相似,单看外表确实如列战英所说的除了都是读书人做读书人的打扮外再无共通之处,但他就是觉得那苏伍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大约是因为他说话的语气语调像极了梅长苏?

皇帝陛下突然把手里的茶重重朝桌上一放,把旁边伺候的宫人吓得差点跪下。“去传列统领来。”

好不容易今天不当值的列统领到来时,就见陛下在御书房里背着手走来走去,似是有什么极端难决之事。少不得上前请安行礼,萧景琰一把扶住,道:“你去替朕查查,昨天那个苏伍到底什么来头?”

列战英诧异道:“他不是说是北边来的难民,如今在金陵摆摊,怎么陛下不信吗?”

“也不是不信,朕只是觉得昨天之事有点蹊跷,想查个究竟。”

列战英更加诧异:“蹊跷?臣不明白……”

萧景琰道:“朕三年未曾离宫,一出去就遇到此人,难保他不是敌国派来的细作故意伺机接近。”

列战英怔了怔,只觉得自家陛下的心思愈发难测了,小心翼翼地措着辞道:“陛下,那个……即使他是敌国奸细,您既已安然回宫 ,他便再也见不着您了,似乎没必要……”

萧景琰一愣,竟似 一时语塞,目光游移了两圈才道:“……朕是看他谈吐不俗,很有些学识。查证清楚若无可疑便可延揽,让他为朝廷效力不好吗?”说罢又瞪了列战英一眼,怒道:“叫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话?!”

列战英不敢再说,苦着脸答道:“臣不敢。臣这就去。”

第7章

禁军统领亲自出马,又不是什么难查之事,第二天散朝之后皇帝陛下就得到了回复。

列战英查证无误,那苏伍确实是三年前来到金陵的难民,京兆府处领取救济的文书档案还在。他也确是在螺市街口摆字画摊,在附近还小有名气。又问了几个当年报捷回京的北境军士,有人还有印象,说曾在路上杀散过一伙盗匪,顺手救了个被砍伤的百姓。

“那队人马是蒙将军带领的,要不要送信再去问问蒙将军?”列战英一边说一边偷偷抬眼,却见皇帝陛下脸色阴晴不定,半响才答:“不必了。”

三年前蒙挚的那队人马,带回的除了北境捷报,还有梅长苏的灵柩。

萧景琰的手掩在龙袍的广袖中用力捏成了拳头,心里闪过一个自己都觉得荒唐无比的念头——“莫非是小殊在天之灵知道我……我对他思念过甚,在冥冥中引那苏伍和我相识的?”

此念一生,他再也按捺不住,只觉无论如何要再见苏伍一面看个究竟,想个清楚。

“战英,你去准备一下,酉时随我出宫。”

列战英吓了一跳:“陛下,又出去啊?您有什么事吩咐臣去办……”

“我要去见那个苏伍。”

“陛下,就算查实他不是奸细,您老这么私服出宫也太危险。您若是想让他入朝为官派人宣他来便是,何需……”

他说得在情在理,萧景琰那点小心思又不足为外人道,一时无言以对又要恼羞成怒开始瞪眼,一旁侍立的高公公突然插口道:“陛下连日辛苦,出宫去散散也是好的。别人不知,列统领难道还不清楚?陛下当年马背上纵横惯了,这些年为了国事在这宫里可拘得狠了。”

列战英一呆,心想这倒也是,高湛又微微笑道:“陛下的武功老奴虽未得亲见,但听说也是能在三军中斩将夺帅的,列统领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这天子脚下,内有禁军外有巡防营,又有什么可怕的?列统领也不需太担心了。”

“啊?”列战英看着这位平时一句话也不多说一步路也不多迈的老太监还是有些跟不上思路,满脸都是高公公您搞反了什么吧哪有内监撺掇着君主出宫去玩的啊太后知道了您去挨骂吗?

他哪里知道高公公正是得了太后的授意,因为之前有太医说了,陛下这病是心病,总闷在宫里不得纾解,吃多少药都是没用的。

太后虽然也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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