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枕的唇因为久病而色泽苍白,平日里看上去几乎见不得血色,白愁飞却知,这唇吻上去,宛若吻上一层薄薄的丝滑锦缎,锦缎下包着火焰藏着钢刀,直烫得人满腔的鲜血滚烫翻腾,直割得人思维情感通通破碎。
苏梦枕的面容就在他的眼前,他能够看到他漆黑的眼睫,能够一直一直看进他的眼里。
他们唇齿相依,呼吸相闻。
比这世界上任何人都要亲密。
他握着他的双手,他压制着他的身躯,他吻着他。
他似乎看起来从未有过的脆弱。
白愁飞的心脏跳得比少年时初识情爱滋味还要剧烈,他忍不住含住苏梦枕苍白的唇瓣,辗转吸、允,淡淡的药香充斥于口腔,却比得世上最甘甜的蜜糖还要甜上三分,甜得整个魂魄都酥麻开来。
但是,却还不够。
怎么能够呢?
日日相见,夜夜辗转,情生情灭,情浅情深,却是只余锥心苦楚。
如何能够?
舌、、尖撬开被吮、、吸的渐渐泛了红的唇瓣,方方探入,便是急切肆意的汲取索、求,恨不得将这一副唇齿,这一张面容,这一个人,吞食入腹才好。
庄周被白愁飞压在身下,看着眼前之人一张面容渐渐泛起了红,倒真是白玉外的生香活色。一双本是意兴阑珊安然无波的眼眸稍微深沉了些,却是生了些许意趣。
如今不必顾虑主神,也不必顺着既定轨迹,他却也没有什么做不得了。
心下转过这个念头,庄周嗤笑一声,回吻了回去。
第6章 六
清晨,夏日的阳光方方半遮半掩含羞带怯的从云层中露出一缕,市井中的一家医馆的门扉便被他的主人推开了,王小石走出屋子,深深的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站在门口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一双星子一样的眼眸弯成了月牙,看上去格外自在。
春夏换了秋冬,斗转星移,当时王小石来这开封府碰运气,先遇白愁飞,后遇苏梦枕,得了天下间谁也比不上的两个兄弟,再破关七,杀雷损,满眼望去皆是刀光剑影,谈笑间便是风雨动荡。
如今再看,苏梦枕病痛入骨,朝不保夕,白愁飞风头渐盛,执掌权柄,唯独王小石在盛京城中开了一家小小的医馆,眼中所见,春花秋月是美,细雨靡靡是美,草木枯荣更是美。
既没有苏梦枕驱除鞑虏,虽远必诛的远大志向,也没有白愁飞不死不休的想飞之心,似乎,无论世事如何变迁,红尘如何颠倒,他都只是一颗平平凡凡简单快乐的小石头。
转过身去将自家医馆的门关好,王小石顺着街道往前走,王家老伯的粥铺已经开了张。
说是粥铺,却也只是在街角搭了几张桌椅,置了些碗筷,简陋的紧。
王家老伯熬了一辈子,米粥还是半分花样也无,不过最简单的白粥。
王小石却觉得很好喝。
如今时候还早,粥铺中只有他一个客人,他坐在椅子上,对着一只缺了口的碗,喝着白粥,很是有些舒适闲逸的味道。
阳光终于挣脱了云层,倏尔间展露开自己的身姿,整个世界被耀得金灿灿的一片,宛若从未有过苦痛,挣扎,磨难。
王小石眯了眯眼,突然有些神思不属。
他想温柔。
年前,金兵入侵,苏梦枕奔袭边界之时,勒令温柔回了家,如此便没了消息。
许是,还在生他的气吧。
王小石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当日,他许下诺言说定会护着她,不让天衣有缝送她回家,天衣有缝虽失败了,温柔却终还是被温文带走了。
想起温柔临行前,那张宜嗔宜喜的桃花面上滚着泪珠的摸样,王小石的心脏就像是细腰儿斑斓毒蛇狠狠的咬了一口,灼痛得他半点方法也无。
当真是他天生的克星当世的虐缘。
王小石忍不住苦了一张脸,再看那碗白粥,也没了食欲。
兴许老天爷当真是看不得王小石受一丁点子委屈,王小石刚刚苦下了脸,刀光就映亮了他的眼睛。
恰似情人的眼波。
好像斑驳的灯影。
如梦里落花不知数。
王小石的瞳孔骤缩,却没有出剑。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因为那是温柔的刀。
刀在他的身前停住了。
持刀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依旧是一身枣红色劲装,带着三分英气,三分妩媚,桃花笑春风一样的娇俏。
温柔。
王小石看着他,一时间觉得自己定是做了一个迷梦。
不过,连做梦温柔都要砍我一刀么……
温柔收回了刀,见王小石呆滞的摸样,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骂道:“臭石头,你怎么这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