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夫人那儿出来,陆镇元就面色不太好,来到陆苒珺的院子里看了看她,见着睡得正香,便只在次间里等着。
天色暗下,已经到了掌灯时分,陆苒珺才一脸懵懂地从床上坐起来。
东篱连忙上前递了热茶,让她清醒了些。
见她眼中已经没有了之前森然,东篱也放下了心来。
“去请三爷过来,就说小姐醒了。”她朝着一旁的南悠说道。
陆苒珺揉了揉眉角,“我睡了很久?”
“不到两个时辰。”东篱微笑,替她披上狐裘,没让她下床来。
之前的事陆苒珺其实不是不记得,只是那个时候心里的复杂感情让得她控制不住。
说杀了陌颜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但是,她想,如果换个地方,换个方式,她真的会那么做。
从地狱爬出来的人,心里原本就藏着一只恶鬼。
也是丑陋的自己。
陆镇元很快就过来了,瞧见陆苒珺还好,松了口气,笑着在床边的锦杌上坐下,“怎么了,乖宝儿,今儿个发了那么脾气,竟是连你祖母都给惊动了。”
陆苒珺抱着双膝,“父亲,替我向祖母说声对不住,是我没控制好脾气。”
“要说你自个儿说去,道歉还要父亲代你,为父也是要脸的。”
陆苒珺弯起嘴角,低头道:“哦……”
“好了,给父亲说说,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你?”
“父亲,其实您都知道了吧,”她抬眼看了他一下,“我生病了,腿会疼,无缘无故地就会疼。”
陆镇元默了默,抬手揉着她的脑袋,“那你告诉父亲,为何会无缘无故地就疼呢?”
陆苒珺抿唇,她要不要将那件事告诉他呢?
如果彭希瑞的事真的无法避免,那就该让陆镇元自己警惕起来才是。
可是,明明上回她已经将彭希瑞的可疑说了,他却让自己不必再管。
到底是怎么回事。
“苒苒连父亲也不想说么?”陆镇元的声音传来。
“父亲……”陆苒珺皱眉,“我做了一个梦。”
陆镇元松了眉头,“什么梦?”
与此同时,东篱带着其他人退下,守在外间。
“梦里,我嫁给了彭希瑞,可他连同二皇子一起毁掉了你,也毁掉了陆家。而我也惨死在牢狱里,身上受遍了大刑……”
陆镇元愣住,声音有些干哑,“这就是你一直讨厌他们的缘由?”
陆苒珺点头,“我不想,跟梦里一样,父亲,你不能有事,陆家,也不可以……”
没有问她其他的,陆镇元倒不是不信她,只是不忍再问下去罢了。
他看见了她害怕,担忧,还有那颤栗不已的身子。
陆镇元闻声道:“好了,别想太多,父亲不会跟你梦里一样,父亲答应你,一定好好守好陆家,保护好你。”
“父亲……”对不起,是她害了他才对。
离开后,陆镇元又去了荣辉堂,母子二人在次间里喝茶。
“安抚好了?”
“是……”
“珺姐儿究竟是怎么了。”
陆镇元顿了顿,将事情说了遍,闻言,老夫人僵住身子。
“做梦么?”她无意识地搁下茶碗,目光飘远。
“你外祖父,外祖母死的时候,我也做了个梦,梦里你外祖母从城墙跳了下去,后来地上开满了鲜艳的血红花朵……”
陆镇元捏紧了袍子。
“母亲……”
“我一睁开眼就吵着要去找她,看见的就是那一地的血,而你外祖母躺在城下,离我越来越远。”
陆镇元不知该怎么开口,只得低下头去。
老夫人笑了笑,“都说梦也会有成真的时候,珺姐儿不是个会说谎的孩子,也许她真的梦到了。”
“是……”除了这个,他又能回答什么呢!
“即使是这样,我也停不下来,不能停下来,”老夫人闭上眼睛,“这些年,我一直记得时的情景,既是血海深仇,那就只有用血来报,就算失败了,也无愧我这一身血肉。”
“儿子决不会允许失败,儿子一定会,走到那一步!”
老夫人欣慰地看着眼前同记忆中有几分相似的面容,笑道:“好,为娘没有看错人,你真是个合适的……继承人!”
陆镇元脸上没有表情,一双平日里总是温润的眸子,也变得黑沉沉的。
没过几日,苏恒已经回来了,带了许多土仪,还送了韩家一份。
一路上淘了不少东西,都分给了府里的长辈,同辈们。
就连大夫人也忍不住夸赞了几句,这么一比较自家侄儿,难怪老夫人存了那心思。
过了上元节,苏恒与陆泓文也回到了国子监上课。
陆苒珺与陆婉清平日里无事也不会轻易出远门。
自打陆苒珺上次发了一通脾气,这几日都窝在房里不愿出来。
最后一场雪落下。
陆苒珺走了出来,脚下的木屐踩着刚被清扫了雪迹的青石小路。
不远处的婆子看到她,行了一礼退到一旁。
来到荣辉堂里,陆苒珺请了安就坐在一旁,待到大夫人与老夫人说完话,后者道:“今儿个身子都好了?”
陆苒珺点头,看了眼大夫人离去的背影,“祖母,那日是苒珺的不是,让您担心了。”
“无事就好,你那个梦我也听你父亲说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是对陆家有益。”
陆苒珺惊愕地看着她,“祖母,那只是一个梦,您的意思是相信苒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