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琰闻言,抬起头,漆黑的眸子仿佛缀了点点星光。
他道:“是什么?”
陆苒珺拿了之前写好的纸张放在他跟前,并未提及其他。
裴瑾琰本不是个好奇心重之人,可怕当他看到上头的东西,还是很惊讶。
“你都查过么?”他问道。
陆苒珺摇头,又点头,“虽不全是,但也十有八九皆是。其他的,小侯爷可以自己查查。”
裴瑾琰应下,目光转到对局上,微微一笑,“早前就听陆大人说过你的棋艺,如今看来真不枉费陆家的盛名。”
“再如何也比不得小侯爷,这局,我输了。”她落下一子,看似自己与他是平局,其实再走不到三步,她便会满盘皆输。
这种情况,也只有她与自己的父亲对局时才有过。
由此可见,裴瑾琰的棋艺远远在她之上,不愧是走一步看七步之人。
对于她的大方承认,裴瑾琰觉得有些可爱,想了想道:“要不,我让你三个子儿,以你的能力,反败为胜也说不定。”
陆苒珺倒是真有些动摇了,她盯着面前的僵局,若是让她三个子的确可以再拼一拼。
高手过招,往往一颗子就能决定成败。
她自认为不到高手范围,却也低不到哪儿去。
于是,在某人的引诱下,她当真应下了。
裴瑾琰看了眼油灯,嘴角的弧度却是一直未曾落下。
没有其他的利益相逐,只这么闲散消磨也甚是不错。
直到四更声响起,陆苒珺才惊觉已经这么晚了,更甚的是她竟然在这房里待了这么久。
慌忙起身,她匆匆道:“竟是打搅小侯爷这么久,怪我忘了时辰,这就告辞了。”
“且慢……”裴瑾琰也跟着起了身,“我送你出去。”
“小侯爷有伤在身还是歇下吧,让外头的人领我出去就好。”
“这么晚,即使是他也不见得能随处行走,还是我带你方便些。”
他这么说陆苒珺倒是真不好再拒绝了,毕竟是人家府里,再者的确与一般人家不同,小心些也实属应当。
“劳烦小侯爷了。”她福了福。
裴瑾琰淡淡地应了声,如履平地地去打开了门,隔壁间里听到声音已然出来等候的两人见到他们,总算松了口气。
东篱实在是有苦说不出,早在三更之前她就想提醒了,奈何没法子踏出门去,直到现在才被放出来。
裴瑾琰依旧是披着件外袍,陆苒珺就跟在他身边,在前头有着仆从为他们提着灯笼引路。
静谧的夜里,连天上的皓月也藏了起来,只余下几道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偶尔会有风带来一丝说不清的花香。
不知为何,陆苒珺竟觉得安心,一直压抑着的心也在这片刻的时间里得到放松。
一旁的人察觉到她的步子越来越闲适,不禁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走的路似乎长了些,又似乎短了些,总之还是到了门口。
陆苒珺朝着裴瑾琰点点头,“多谢小侯爷,告辞了。”
“慢走!”
看着她转身离去,再到上了马车,马蹄声消失,裴瑾琰才回身进了府门。
仆从偷偷打了个瞌睡,这一晚可真够折腾的,他还以为要留宿呢,连厢房都准备好了,结果还是走了。
裴瑾琰不知他心中所想,走了另一条近道很快回了院子后,便又坐到了炕上,自己收拾起来。
这一夜,注定不能安眠。
陆苒珺回到府里,夜已经很深了,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大抵过不了多久就会天亮。
东篱从她出了侯府便有些吞吞吐吐的,想问什么又无从开口的样子,纠结了半天。
直到陆苒珺躺下,她也铺了褥子在脚踏上,才问道:“小姐,您……跟小侯爷在房里都谈了什么?”
陆苒珺弯起唇角,终于忍不住了么。
“没什么,就是一些平常的事罢了。”听着她淡淡的声音,东篱心急了,“小姐,您若是有什么事儿,还请告知奴婢,奴婢也好为您……”
“为我什么?”陆苒珺轻笑,“为我打马虎眼儿,然后隐瞒过去?”
她不说还好,一说东篱惊的坐了起来,“小姐,您不会是……真的……真的……”
陆苒珺看向她,即使灯火灰暗,她也能瞧见她受惊不小而惨白的脸色。
笑道:“把你家小姐我当成什么人了,就算小侯爷长得秀色可餐,我也没那心思。”她转过头去,看着帐顶,“不过是下了几局棋罢了,说起来裴瑾琰的才名倒是未与他的身份一样远播呢!”
世人皆知他安远小侯爷如何桀骜不驯,目中无人,却不知他也是一个能决策千里,单手蔽日的鬼才。
不过这些在以后的日子,便会被人所知,不远了,那些该腥风血雨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闭上眼,她已经不打算再说话。
东篱见她如此,也老老实实地躺下了,知道自家小姐没乱来就好,这样她就无甚可担心的了。
晚归的后果便是两人一觉睡到了中午,东篱还好些,陆苒珺可谓是真真正正睡到了用膳的时辰。
连老夫人都派人过来询问了番,东篱只得编了个幌子,说是昨夜里陆苒珺梦魇,睡得不好,折腾到近天明才算歇下。
荣辉堂的大丫鬟听了,立即回去禀报了番,老夫人不吝啬,命人递了盒香料过来,又让人准备了些补身的吃食。
对于这些,陆苒珺也是醒来后听欢言说的。
小丫头清脆的声音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