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清城,再见应是经年,万望珍重。
汝与阿青自幼伴吾左右,亲厚如手足。然今因吾之事,祸及阿初,实非吾之所愿,吾心亦悲痛难耐,故将汝二人送至清城,以避祸端。
吾甚喜阿青,无奈情义难全。吾为嫡长,必要延续血脉,镇守家业,如此这般布置,想必阿初已得知吾心。汝已脱籍,可博功名。清城外庄已在汝二人名下,信封附有地契,如今家祸未除,汝切低调行事,待来年吾必为汝正名。
事已至此,万般前尘皆为过往,阿青天真懵懂,千万护他周全。
赵旻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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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十五年的隆冬,那时赵初才七岁上,就被买到赵家为奴。
那一年雪下得格外的大,赵初的亲娘刚病死了,他那个爹后脚就迎了新人进门。那新人还领着个两岁的男孩儿,眉眼竟和赵初的爹有几分相像,她仗着有些手腕,成亲几天就把家里的银钱都抓在手上。
不过两月,就把赵初爹哄得团团转,背着人把赵青卖到了小倌馆那腌臜地方,得了银子尝了甜头,赵初爹竟然又要把赵初也卖进去,只是那些人嫌弃赵初粗壮,不愿意要,才把他卖给赵府为奴。
赵初永远也忘不了,那女人刻薄的嘴脸,母亲哭肿的泪眼,忘不了他阿爹数银子时兴奋的表情。他恨啊,恨母亲的不争,更狠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和负心的阿爹。他每天吃不饱饭,饿的想哭,可是哭给谁看呢?娘亲死了,弟弟被卖了,阿爹和那个女人却总是打他。就是那时候,小小的赵初突然意识到,谁都会离开,只有自己不会离开自己。他那时小,不知道弟弟的处境,总以为弟弟也是被卖到了府里当下人。后来他被人诬陷险些丧命,是大少爷救了他,再后来他得了大少爷的青眼,有一回随着大少爷去了那种地方谈生意,才又一次见到了弟弟,是大少爷帮他把赵青赎了出来。他们兄弟两个欠大少爷的,可是两条命啊。
大少爷虽有本事,为人却有些阴狠,最恨下人不听话,这次他办砸了差事,差点儿毁了大少爷精心布的局,要是旁人定时要重重责罚的。只是赵青与大少爷情义非常,赵初又诚惶诚恐地让大少爷看见了他的伤残,让大少爷动了恻隐之心,这才得以脱身,还颇得了些关照。
“哥,韩家屯的里正来找你呢。”赵青敲门说。
“来了,我马上去正堂。”赵初回过神儿,把信往账册里一塞,整了整衣服,就出去了。
“里正,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赵初快步走到正堂,在主位坐下,示意赵青给上茶。
“哦,上次赵管事不是说要把地租给屯子里的人嘛,我这回就是来问问,您是想等这一茬粮食收了,还是现在就找人把地打理起来。”话说到这儿,里正就停下了,等着赵初表态。
“自然是现在就找人把地打理起来了。对了,我的地和韩夏一起买的,他家如今怎么办的?”赵初倒是也没忘了韩夏。
“他家的地,如今都找好人租出去了,也都是我们屯子里的。”里正赶紧给屯子里打广告。
“哦,那正好,我的事儿就托付给里正了,一定找老实本分的人家,这些辛苦钱还请里正不要嫌少。”赵初说着摸出一锭五两的银子。
“这怎么好,赵管事这是照顾我们屯子呢,哪能收钱。”里正不肯收。
“话不是这么说的,虽是把地租给了屯子了,却麻烦的是里正啊。里正一心为了屯子忙活,也不能吃亏啊。”赵初把银子往里正手里一塞,就不伸手了。
“既如此,让赵管事破费了。”里正见推辞不过,也就半推半就的收下了。
“哪里哪里。”赵初又客气了一句。
里正又喝了一口茶,说:“今日来就为的此事,既然说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人找好了,我再来找您啊。”
“哎,不如用了饭再走吧。”赵青挽留道。
“不用不用,我家婆娘还等着我呢,我得赶紧回去。”里正摆了摆手,就走了。赵初让庄子里的小厮把里正送了出去。
“你不是不爱跟人应酬吗,怎地今日要留里正吃饭?”赵初转身问弟弟。
“啊,我不是挺喜欢那个韩夏的嘛。他上次帮我,我也没好好谢他,就想跟里正打听打听他来着。”赵青坐在椅子上耷拉着两条腿,百无聊赖的说。
赵初刚进嘴的茶,差点又喷出去,“你看上那个韩夏了?”
“不是,我就是觉得他人挺好的,无聊可以找他玩。”赵青白了哥哥一眼,说。
“哦,那好办啊,反正这两天我庄子的事基本上手了。等后日吧,咱们买些礼物,登门道谢。”赵初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弟弟说不是那种喜欢,顿时就放心了许多。
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杯盖,赵青神色一黯,“哥,你的左手,当真治不了了?”
“细心调养着吧,说是当时伤的太厉害,谁知道呢。”赵初看了看左手上好的差不多的伤口,想到自己脸上的样子,轻声的说。
“哥,你不是要找契弟,我看韩夏就很好嘛。”赵青看出哥哥心情不好,赶紧转移话题。
“他要长相有长相,家中也有土地、余财,哪能看上我这破了相的。听说,这几年战乱,读书人少了些,考秀才对‘五官有碍’这条宽松了些,也不知我能不能去搏一把。”想起大公子信中的言语,赵初一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