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乐知道那人绝非善类,所以在发现不能逃出铁手掌心后,立刻改了主意。
他得自救。
然而看见阮宓秋的马车后,郑乐又变了主意。
他觊觎主母已久,这次正是一举两得的好时机,阮宓秋能跟随卢长生,未尝不会服侍他,孰优孰劣,不比也能知。
如果执意不从,多杀一个罢了。
***
这些都是阮宓秋带着铁手追命去找郑乐尸体的路上说的,半是她所闻所见,半是套问的郑乐。
她没问追命怎么料定郑乐已死,只稍稍后悔地说自己不该多话。
——“我若不说是芦苇丛,三爷也能看破么?”
原来郑乐真打算靠着阮宓秋骗一笔钱,就找了附近村子里较大的一户作目标,谁知那储家人嫌弃阮宓秋冷冰,既不像照顾人的又不像能生养的,不想花几十两银子买她,郑乐又看不上储家给的价钱,干脆领着阮宓秋走人。
他自是想多转几家,结果还没打听出哪有大户,就见经行各处有布告栏的地方就是他俩的画像。
郑乐不敢再拖,拖着阮宓秋避开人迹,走到入夜,看着黑漆漆的河水歹心顿起,将阮宓秋按在河边,褪去裤子便施那野兽行径。
龙女河西北向东南的走向,斜得较轻故岸分南北,附近地界近二十里的河道都是石头河岸,只在南岸一段是河滩,因而生了些芦苇。
这片芦苇丛离着储家太远,追命乍听阮宓秋说和郑乐约在这里相见已觉奇怪,以阮宓秋行事作风当不会答应,除非她有所隐瞒,于是便试了她一试。
阮宓秋果然想欲逃,追命更相信所料不差,稍为逼问,阮宓秋便吐露了实情。
*
“就在此处,郑乐强行辱我,我待他精疲力竭,用衣带绞死他,然后扔进了河里,”阮宓秋停在芦苇丛中,指着片明显给压乱的地方淡然说着。
追命敛着衣摆蹲地察看,少顷起身,与铁手互望一眼,叹着问道:“何时?”
女子收颌道:“前日半夜,几时我忘记了。”
她又前走几步,闭上眼,似是感受河水的流淌和风中的橘香。
阮宓秋微微转向一处,回身朝追命点点头。
追命解下葫芦塞给铁手,上衣和鞋袜也脱了,一股脑托给铁手照看,按着阮宓秋指示的位置下水潜了进去。
他该是没听到,那人在看见他腰间终日缠的两圈布带时呼吸一滞。
直到水花和涟漪都消失了,铁手才将郁在胸中的那口气叹出来,他不想追命身上再带着那“私通”,暗地里也想了些办法,单单还未给那人说。
——等此间事了,再与他商议吧。
河面上平静了好一会儿,然后离岸较近的那片荡起波来,隐约看见一团黑影。
“这是你说的绞死?”
追命擦一把脸上的水,狠狠笑了笑,看来是气得不轻。
被他抱出来的尸体,因泡得已久,灰白起皱,脖子上的衣带嵌进肉里,该当真是绞死的,只不过在此之后,阮宓秋显然又做了更多事。
这些事,使追命不得不在龙女河里潜下浮出五六次,才把郑乐找全。
铁手默默盯着阮宓秋,那女子和他预想的一样,见着满地腐烂的手脚仍是面无表情,连眼睛都未起波澜。
她亲手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剖开了他的胸腹,斩断了他的手脚。
怎还能无动于衷?
铁手突然很不想与阮宓秋说话。
她也许是恨极才对郑乐下此毒手,也许郑乐杀她手段会更残酷。
也许阮宓秋杀的就是该杀之人。
——但杀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
当年冷血第一次听铁手说完这话,自然问到怎么才能解决问题,态度诚恳,虽然他和二师兄生杀观念不甚相同,但也很想知道答案。
铁手往往能给出好答案。
但那次,他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没有什么能彻底解决问题,它既然出现,咱们便得去面对,但我至少可以要求自己,能不用杀的方式就不用,如果给迫到非杀不可的境地,而杀了我最能解决问题,那就杀我。”
冷血不很喜欢这答案,但尚未有许多自己的想法,随后几日又找机会问了他大师兄和三师兄。
三位师兄竟出奇一致地说话前先摇头。
无情摇首泠然道:“我去解决制造问题的人,如果有人本身便是问题,那我就解决他们。”
追命晃晃脑袋喝口酒道:“自然是遇见一个解决一个,看是问题来得快,还是你三哥的腿脚快。”
他当时又饮了一气,忽有些郑重地又问冷血:“二师兄真是那样说?”
冷血定然颔首,虽然铁手的答案甚至无情追命的答案都和他想要的不太一样,但他们的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后来冷血又去问世叔,诸葛先生说了句话后要他自己想。
话有点粗鄙,也相当不好听。
——“你和杀猪的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