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完门口再转身扫进院子里面。
追命远远看着老人的背影消失在山水壁后,叹着掂掂手里的包袱,纵身冲过去越过影壁落在老人的笤帚前。
老者见是他,又开始哎啊着摆手。
追命亦摇头笑笑,把包袱托在手上打开,给老人看清楚了是一些吃食,才系好挂到他胳膊上,然后追命怎么进来的又照原样飞了出去。
——几年后这老人家躺在床上喘最后几口气时,还坚信自己遇见过神仙。
他心里的酒仙爷爷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
追命不过打个来回,离开望江仅仅一天半的时间,卢长生已然惨死。
他回城是在未时,天青日白,叫人昏沉疏懒,城门外的茶摊边就有不少凑堆闲聊的。追命不欲引人注意,进城几步路落了地踏实地走。
往来繁杂,确是无人关心这个走路不留痕的汉子。
追命忽然停下了,他看见个沽酒的,顿觉喉咙又干又痒。——没葫芦可装,喝几碗解渴总无问题。
那摊子生意红火,原就有五六个人围在凉棚下喝酒。他们说话声音不小,议论的似乎也是新近的热闹事,追命一听立刻改了主意。
“哎嚇,你没听说啊?卢善人给当官的冤枉啦,堵着门在人家里放火,活生生变成炭咯。”
这是个年轻小伙。
“嘿说什么浑话!你小子嘴大脖子硬,不怕惹祸,可别连累哥哥我。”
这人年纪也没大多少。
“瞧你,往后咱们没了接济,你千万莫要惦记卢老爷。”
这位却怎样看都年过五旬。
追命此时已像洒在地上渗到土里的酒那般消失了。他直飞卢府,越过守门的捕快和巡察的捕快,落脚就是看住卢长生的那间小屋子。
房子仅剩四面,房顶都没了。
追命看了看蹲在两具尸块中间的额铁手,又抬头看看天。
刚才还晴着,这会儿竟然阴了。
他去找了些吃的还有一大壶水,出了这样的事,那人怕是饿到现在。
追命这下可猜错了。
铁手少说也有十个时辰未进食水,甚至对送到眼前的凉粥愣了三个弹指。愣完却没接碗,铁手抬眼看着来人。
“你回来了。”
一说话,干裂的嘴唇又崩出血丝,青瓷碗泛着光的沿贴到铁手嘴边,堵住了他其余的话。
“我不劝你歇,吃点东西,这怎么回事?”
追命走了两步,气息猛然凝滞,他屏气的瞬间,铁手已出手往后扯他,一边还捂住了追命口鼻。
“诶?”
追命顺势退了,才转过身颇有些疑惑地看着铁手。
铁手眨眼,才醒过神来似的:“唉,乱了。”
昨日晌午,他带着些年轻捕快在望江附近打听可以收养孩童的人家、寺庙、道观,突然收到急报,说是卢长生家里出了大事。
铁手赶到时,卢长生已然死透。
无全尸。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又有小捕快跑来说下人房的门打不开了。
卢家连上卢壮武统共只有十二名男仆,原本两间屋住着,此次卢长生卖孩子事发,依着铁手追命的意思,这些仆人暂时移到了间大房间。
郑乐是个单算的管事,有小梅捕头看管,住也在别处。
打不开门又无人应声的是这间新换的屋子。
铁手靠近门口便觉一股无端的闷热气浪,和仲秋的爽意格格不入。
他不动声色地犹豫。
“你们先退后。”
跟过来的四个捕快即刻退了半丈。
铁手推门,不使劲力那门确是未动,他手中暗运上气劲时,两扇木门颤了一颤,缓缓地沿着纹路碎裂了。
屋里散出来呛人的烟,铁手一惊,除下外衣急朝淡烟拢去,口中不忘急喝。
“退!”
烟里带毒,不及退远的捕快吐息已显见困难。
是以追命呼吸一顿的刹那,铁手头个念头就是千万莫中毒,——给毒倒的那两个小伙子今天没能下床呢。
***
“就算有毒,二哥没事,我也无妨啊,”听铁手草草说了几句,追命大致弄清了方才一惊一乍的原委,语气不由宽慰:“莫担心了,我是看这人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