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明远在学校的时候就又宅又懒,空闲的时候,喜欢自己躲在没人的犄角旮旯里研究研究程序,欣赏欣赏风景,所以对这种应酬的场合并不擅长。他从来了开始就尽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安静地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猫起来,可就算这样,也没逃过一大波前辈的围攻。
而那些所谓的“职场前辈”,其实大多也不过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都很爱玩爱闹。在职场上混了几年,油光水滑的程序猿们早就不是当年刚出校门的愣头青了,刚开始觉着郭明远这小子安安静静的,笑容温顺随和,对于各种理由几乎变态的灌酒也都是来者不拒,话又不多,于是无耻的程序猿们以为他们挑到了一只软柿子,摩拳擦掌地准备将这只鲜美的菜鸟放倒灌趴下。可是,几轮酒喝下去,菜鸟同志不但没有被“放倒”,就连脸色都没变一点,仍是呵呵呵无害地笑着,像只好脾气的奶牛。
于是前辈们不淡定了,口耳相传之下,全都知道今儿这酒桌上来了一樽大神,酒量深不可测,程序猿们只好纷纷退散,开始寻找新的柿子捏。
郭明远见来找他喝酒的人渐渐少了,倒是松了口气,总算能清净清净,好不容易得空吃了几口菜,眼睛不经意间一扫,看到了另一张桌旁的夏辰东。
他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又看了一会……
夏辰东毕业于名校,在公司里故旧校友遍地。
眼看着那些先入职的学长学姐们见到夏辰东笑得花儿一样灿烂,勾肩搭背的亲热模样就跟见到自己亲弟弟似的,郭明远不禁开始怀疑,那天晚上,那个在自家破阁楼里黯然诉说自己在学校里如何受人排挤在公司如何不敢和同事深交的人,是不是他产生幻觉凭空臆想出来的……
夏辰东到哪里都是耀眼的,一如四年前的的夏令营比赛,他的优秀同他的骄傲一样,早已经打上了他独有的标签,让人艳羡,让人注目……却唯独无法嫉妒。
聚餐结束的时候,夏辰东已经是酩酊大醉,连站都站不稳了。
和他同组的几个人开始大眼瞪小眼地犯愁,谁也不知道他家住哪里,这人已经迷糊了,该往哪送?
“把他给我吧。”这时,一个和缓的声音说道。
几个人中,有一个是夏辰东同校同系的学姐,知道夏辰东特殊的喜好,所以再看向郭明远的时候,目光里带上了几分探寻和暧昧。
“我……我和他住的很近。”郭明远一边将夏辰东的胳膊绕到自己脖子上架住他,一边鬼使神差般对众人撒了半个谎。
被架在身边的人略微动了动,头低垂着,顺势倚靠在郭明远身上,不挣扎也不闹,难得乖巧。
两人一起上了出租车,司机一见夏辰东的模样便撇撇嘴,不太想载他,郭明远却很客气地笑了笑说:“师傅,放心吧,他不会吐在车上,要不我先给您一百块押金?大晚上的也不好叫车,帮个忙吧。”说着,郭明远就要掏钱。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司机大叔也不是什么趁火打劫的坏人,见郭明远这么说,急忙摆摆手示意他不用交押金,问了地址,这才把车缓缓开走。
一路上,夏辰东都是靠在郭明远肩膀上,只是上车前那一直半闭半睁的双眼,在上了车以后却缓缓张开,呆呆地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倒映在那双眼睛里,浮动中,潋滟如水波。
下车以后,郭明远又架着夏辰东上楼,七层的阁楼,好不容易爬上去,累得他气喘吁吁,正当他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一直闷声不响的夏辰东忽然说话了。
“郭明远,我不会喜欢你。”
感受到耳边那若有似无的股股热气,郭明远下意识侧过头,却因为和那张脸离得太近,而险些擦过了唇。
楼道里的声控灯又坏了,只有从拐角处的换气窗透进来一点零星的微光,因此夏辰东的眼睛在这寂静的昏暗中显得特别亮,像丛林里在黑夜中潜伏的野兽,孤独,又危险。他直直地看了郭明远一会,笑容因醉酒而带上几分肆无忌惮。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郭明远。”似乎只是为了强调刚才说的话,夏辰东再次开口,低沉的声音竟意外地富有磁性,“就算是同性恋,也不是看到一个男的都想上的。所以,你别害怕。”
夏辰东笑着,闭上眼,唇角微微勾起的弧线,有种超脱性别的美。
郭明远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不断往下滑的人扶住,用力抵在墙上,然后腾出一只手开门,这样一来,就好像是他将夏辰东整个压在门上。
“你别想多。”郭明远一边开门一边伏在夏辰东耳畔说,“我没有害怕你。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门终于被打开,失去支撑的夏辰东眼看就要向后摔过去,被郭明远一把拦腰抱住,连拖带架的才把人扔到客厅的沙发床上。
郭明远喝的也不少,帮夏辰东整理完了之后,自己也洗洗睡下了,而那个自始至终看上去都烂醉如泥的人,却在小阁楼完全安静下来之后,在沙发搭成的床上滚了滚,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当做朋友……是么?”夏辰东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忽然呵呵笑了两声,将脸埋在枕头里蹭了蹭,睡着了。
阁楼在很多的文学和影视作品中都是一个浪漫的存在,斜斜的屋顶,巨大的玻璃窗,木质的地板上只有一张蓬松柔软的白色大床,人躺在上面,白天沐浴阳光,夜晚仰望星空,狭小的空间里注满了温馨与柔情。一个人住玩得是寂寞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