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地说完,冬生下了车,又把纸袋放回到座椅上,接着用力地关上车门。
芥舟看着那个虽然搞不清方向但还是急冲冲往前大步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完全没什么... ...反应吗?」
接着整个人靠到椅背上,望着车顶笑起来。
「他生气了啊。」
回到家以后,冬生藉口想快点洗澡休息,便尽快洗漱完毕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坐在床边用毛巾胡乱地擦着脑袋,冬生又想到了刚才在车里的一幕。
接吻了。
而且是自己的初吻。
喜欢木男时,由于在青春期,所以并不是没有想象过一些事。第一次发现因为木男的肩膀和背部线条使得自己的身体起了异样的变化时,老实说很惊慌。
这种惊慌不仅是出于对生理反应不知如何处置的陌生,更多是担心被木男察觉。连喜欢也无法说出口,甚至还把木男当做幻想对象,在每次带着冲击性的短暂愉悦结束过后,冬生都懊悔不已。
那些想象中不乏没有实感的肢体纠缠,但唯独亲吻,是冬生无论如何不会去想象的。
唯独对那个场景,冬生自少年时期起始终抱有一种固执的认定:那一定是纯洁不带任何yù_wàng的。
而终于鼓起勇气的告白失败了以后,使得冬生在某种程度上把自己禁锢了。在后来冬生实在忍不住去想象木男时,伴随而来的只有罪恶感。恋人之间交往离不开的那部分,对冬生来说就好像是对木男再一次的亵渎。怀抱着不纯的心情在木男身边,然后告诉了对方,再然后被拒绝。一想到木男也许知道自己曾把他当做过幻想对象,冬生就觉得尴尬不已,接着厌恶起自己来。
而今天芥舟的吻,使得冬生再次想起了这件事。
「... ...」
不知道该怎么发泄自己的心情,但冬生也明白必须快点忘记。对方是个社会经验比自己丰富得多的成年人,亲吻这种事大概也是家常便饭了。不过说起来,芥舟是喜欢男人的吗?会吻自己,是不是代表他知道了什么?握紧了搭在肩头的毛巾,冬生觉得实在烦躁,看到丢到桌子上的手机,忽然想问问文佑知不知道最近几年木男的事。
这个时候文佑应该还没睡,冬生便拨通了文佑的电话。还没响两声,文佑就接了起来。
「冬生?」
「嗯。不好意思文佑,在休息吗?」
「没啊,刚到家。」
「有事想问问你... ...」
「你能有什么事问我,还不是木男的事?」
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冬生没否认。文佑哈哈大笑起来。
「问他他大概也不会说。」
「这倒是句大实话。等着,我脱个鞋子坐下来跟你说。」
「嗯。」
冬生站起身,走到窗台边靠着。楼下院子里没怎么变,有夜跑的人在散步道上跑过,一个接触不良的圆圆的路灯一闪一闪的。
「好啦!我从哪里说呢?对了,那时你俩不是吵架吗?后来就差不多是你准备出国的那个时候吧... ...」
冬生想起那时木男一直很冷淡的反应。
电话那边的文佑顿了顿。
「那时他爸去世了。」
「... ...」
冬生回不上话,文佑又接着说道,
「我也是后来听跟他住的很近的人说的,好像当时还蛮大动静的,总之警察也过去了。」
「... ...警察?」
「嗯,说是木男他爸是在家里自杀了,上吊。木男回家一进屋就看到了... ...」
文佑叹了口气。
「说是木男自己把他爸给抱下来,然后打了110。等我听说这件事去看他时,他搬走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
冬生握住手机说不出话来。
「哎你也别问他了,我之前和他联系,他还特别不爱搭理,我估计他也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就算是想帮他我也无从下手啊。」
文佑用难得很严肃的调子对冬生讲着。
「嗯,我知道的。文佑,谢谢你。」
「谢什么,对了,你回来了,咱们三个可以出来见个面聊一聊。」
「好。」
挂了电话以后,冬生有好一会儿都只能看着那只不断闪烁的路灯。
文佑告诉自己有关木男那时的事,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
在自己为没结果的初恋悲哀不已时,木男却正在经历人生中最残酷的打击。
那是什么样的情形呢?
像平时一样回家,打开门,父亲就在那里,只是再也不说话了。
木男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才把自己的父亲抱下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