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知道?”易欣说,“就因为你和昭郡主的这件事,我哥的大陆军兵部总令的官印都被收走了。”
他顿了顿,有些愤愤不平地接着道:“路上碰到叶执笔,他和我说的,王上已经决定把官印交给林瑞哲,正式任命他为大陆军总令。这下可好,易北纯血统贵族竟然要让一个外邦人的指使了。”
苏越听他说完,站在原地瞪大眼睛,微微有些怔住。
临近中午,易洛迦终于回来了,苏越注意到他制服前面那一排金色流苏上少了一道星芒挂坠,便知道易欣说的是实话,易洛迦的军权被削弱了。
他心里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真正对他好过,卷甲衔枚,枕戈待旦,十年边关朔雪,与羌笛刀剑为伴,他握惯了冰冷金属的手,大概早就忘记了人情的温暖。
虽然知道易洛迦并不是真心实意地对自己好,可当他还是会隐隐不安,如梗在咽。苏越是残忍惯了的,所以他很害怕所谓的温柔,总觉得,这是会要了人命的毒药,碰都碰不得。
易洛迦却神色如常,走到苏越旁边,问道:“怎么了?虎着张脸,好像谁欠了你似的。”
苏越抿了抿嘴,佯作镇定:“……没什么。”
“今天在散朝的时候,林瑞哲来找我。”
苏越的手在袖子下面不自觉地握紧,嘴上却淡淡的:“他找你做什么?难道想问你把我讨回来,要手刃仇敌了?”
“不是。”易洛迦道,“他只是跟我讲了些公库银两被盗案件的进展而以。”
“公库银两?”
易洛迦点了点头,挨着苏越坐下,说:“这是我们易北的规矩,百姓每年除了要上缴国库税外,还要按收入支付相应的公库税,公库的银两归国民共有,一旦有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人出现,公库就会开仓赈济。”
“等于说是个济贫粮仓?”
“可以这么说。”易洛迦道,“可是最近公库的银两连连失窃,这在易北是绝不容许的事情,抓到了就要杀头的,我真不明白,到底是谁穷疯了,连公库的善款都不放过。”
一片红枫飘到了苏越的膝头,苏越凝视着它,淡淡道:“显然不是穷人干的。”
“嗯?”易洛迦皱起眉,“什么意思?”
苏越将红枫弹开,平静地对他说:“你想,公库是赈济穷人用的,他们如果缺钱,大可以去公库里堂堂正正地索要,又何必去偷?”
易洛迦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偷公库的一定是个有钱人。”
红枫飘落在了地面,苏越用脚尖把它碾碎了,它成了枯槁破碎的尘灰。
公库失窃这件事情是交由林瑞哲负责的,与易洛迦关系不大,也不过就是闲来无事,和苏越扯些闲话而已。眼下,易家还有更重要的一件大事亟待去办,这件大事足够让易家上上下下忙得焦头烂额,而且也能够冲淡易洛迦被降职的烦闷。
这便是易欣与孙小姐的婚礼。
易欣在王城西部有一块封地,这块封地原本该是易洛迦的,但易洛迦固不受封,也不愿离开王城,于是易北王就把土地赐封给了他的弟弟。眼看着大喜的日子就要到了,易欣府上忙里忙外,人手却还是不顾,只得问易洛迦府上借。
易洛迦打发翠娘几个得力帮手去了,苦笑着摇了摇头:“闹得和打仗似的。”
易欣初五的时候就辞别兄长,返回封地准备去了,但他临走之前进了趟伊人楼,回来时眼眶红红的,嘴角紧绷,看得出来他心情非常不好,他对易洛迦说:“要记得来参加婚礼”时,简直是在咬牙切齿,心里似乎有一千一万个不情愿。
等他走了,苏越就不紧不慢,事不关己地说:“新郎的心思不在新娘上,这婚礼迟早要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