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飞眨了眨眼。
“等下!”他猛地打断虞操行,“虞丞相说东说西,不是想赖账吧!”
虞操行定定地看了其貌不扬的宿飞一眼,他本来要说出口的拉拢被打断了。
宿飞这个人油滑得像泥鳅,不过,泥鳅也只能在泥地里蹦跶,难道能真的逃出手掌心?
协助他引发大呪雪,还想在两方之间摇摆不定,就算虞操行愿意给宿飞这个机会,车山雪也不会给。
但虞操行并没有说出这个大实话,宿飞想做白日梦那就继续做好了,反正他还有其他准备。
虞操行拍拍手,他的仆役将一个小箱子放到宿飞面前。
宿飞拿起,掂量了一下重量,又将小箱子揭开一道缝,里面的黄金映着细细光线落进他眼珠,顿时让宿楼主笑颜大开。
“大方!痛快!”他对起身的虞操行道,“下次有生意还要选在武夷楼啊。”
虞操行已经带着人走出这个武夷楼这个隐蔽的堂口,闻言扯动嘴角笑了笑:“这是当然。”
两方告别,分别一行人步行下山,一只麻雀凑上来给虞操行打伞。
虞操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视线一瞟,突然停下脚步。
他停在一棵深山老树前,抬起头看。
老树布满皱纹的树皮已经被融化的雪水浸得湿透,沿着树皮上的裂缝,石灰般肮脏的颜色在这棵老树躯干上蔓延。一层浅雪铺在它的树根上,有几棵杂草从下面钻出来,颜色同这呪雪无异,也是苍白的。
一眼望过去,落雪茫茫,武夷山上似乎只剩下灰白两种颜色。
经历过上次饥荒的人并没有死绝,呪雪降落的地方,今夜大概哭嚎不止吧。
这样想着,虞操行的脸上,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
青城山,供奉观。
“桃府周边供奉观已经点燃烽火大阵,暂时控制住呪力顺风传播,大供奉院一队医祝也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就是圣上那边……”
“圣上心忧呪灾,一病不起,神志不清,能说什么?”
车山雪道。
他一边说,一边在指尖搓了团火苗,火苗对面是大国师留在鸿京的隐秘人手,他们听完命令后向车山雪一鞠躬,转身离开,去让车宏永“一病不起,神志不清”了。
鸿京里,原本失去主心骨,不得不潜伏的大国师一派开始活动。青城山上,车山雪如风一样大步而行。
他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中衣外面只披了件外袍,牢记林苑嘱咐的宫柔跟在后面蹦蹦跳跳,想给他披上毛披风,车山雪瞥了矮个子小姑娘一眼,扯过来自己穿上。
系上系带的时候,他隐约觉得这披风不像他的衣服,但这个念头很快被压下,因为上山报消息的祝师已经站在了车山雪面前。
报信祝师稽首行礼,动作没能耽误他动嘴巴。
“呪雪覆盖桃府二十七城的西南二十城,发现之时范围还在不断扩大,淳安城姚祝师已经下令开启烽火大阵,但收效甚微。”
“不可能。”车山雪道。
“是、是的!姚祝师也这样觉得,”报信祝师,“但是不知道为何,直到现在,有十一座城的祝师没有去开启烽火大阵,甚至不接联络……”
吩咐了李乐成收拾行李,车山雪闻言一顿。
世家派的祝师只往鸿京钻,所以地方上的祝师基本都是平民派。
车山雪倒不是不觉得那些祝师不会被人收买,但天降呪雪关系重大,耽误开启能防护呪力的烽火大阵可是死罪。就算他们死罪可逃,一生也要生活在世人谴责之下。
在这个时候,会有十一座城那么多的祝师不去开启烽火大阵吗?
车山雪并非不往好处想,可是他听到报信祝师的话,就觉得那些祝师大概已经遭遇不测。
因为要是他,他也这么办。
落入算计了啊。
但车山雪也只能往陷阱里跳。
只不过,还有一件事忘记了。
车山雪又搓出只火精,吩咐手下去把供麻雀军的钱给停了。
虞操行手下没有擅长经营的人才,车山雪倒想看看,这位表哥拿什么去养这只刺客之军。
早就耗空的虞家吗?呵。
下山的行李很快收拾好了。
车山雪没什么可收拾的,而李乐成和宫柔都才到青城山没多久,行李只拆开了一小部分,他们两人都不觉得自己会在青城山上久住,现在收拾起来非常麻利。
唯有闵吉一脸懵逼,他尚沉浸在林长老口里的惊天秘闻中,转眼就看到堂中行李堆起来,想要上去帮忙,却不知道要干什么。
犹豫半晌后,见到报信祝师说完,而车山雪不再提问,闵吉小心翼翼地问:“先生,你要走了吗?”
一直没有注意到他的车山雪抬头,发现少年眼里的忐忑不安,又看到他腰间的佩剑。
虽然不记得闵吉曾经所做,救命之恩却是实打实。车山雪想了想道:“你虽然上青城学剑,但也不要放下祝呪的功课。”
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让闵吉愣了一瞬,然后他听到车山雪的第二句话。
“收徒一事,将来再说,另外,我就不去见谌巍了,想必他也懒得见我,等你见到他,和他说看好王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