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本座却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袁玖斩钉截铁道。
“最近,对于本座重伤流产的消息,江湖人大多将信将疑,这样很好,但如若现在就拒绝了两月后的邀约,外界恐怕会认定本座是真出了事,更有许多不怀好意的人会伺机对我教不利。”
顿了顿,他又道:“凌中南绝非本座对手,但水寒衣心狠手辣聪明过人,整件事恐怕都是由他操纵。此次古门首先答应赴约,想必就是他借此机会要再逼本座出来一决高下。”
莫竹青眼珠转了转,“教主的意思是,古门和双辉楼合谋?”
“不好说,”袁玖皱着眉摇摇头,“如今只是猜测,并无证据。但教中探子早就探得,双辉楼的兵器虽然提供给各门各派,但最近几年,古门是他最大的买主。”
袁玖露出苦笑,“事到如今,即使知道这是场鸿门宴,本座也去定了。身为教主,就该名副其实。与古门和水寒衣,也该做个了断了。竹青,本座知道你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到时你与本座同去,多少精彩场面,必定错过不了。”
看他竟然开起玩笑,莫竹青却高兴不起来,忧虑一重胜过一重。
“教主所言有理,只是此次时机太差,教主您这样的身子,极易落于下风。不如我们先忍这一时,等您生产之后,再图大计,岂不更有胜算?”
“哎……”袁玖摇了摇头,“你怎的不明白?我们放出的消息哄哄旁人就罢了,想唬住水寒衣却是不能。他看准了这个时侯对付我,即使我不赴双辉楼之约,他也会有别的办法。”
莫竹青怔住,他从不怀疑袁玖的判断力——在这点上,他跟孟散是一样的——难道说,真的无路可退了?
正想着,袁玖突然笑了起来,莫竹青又是一愣,如斯的笑容,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了。
“你也无须担心,究竟谁对付谁,还不一定呢。啊对了,本座那把扇子呢?”
话头转得太快,莫竹青脑中空白了一阵,才意识到袁玖说的是他之前从不离手的扇子。他不由奇怪——这把扇子,自从袁玖出事回来后就再没用过,怎么突然又想要了?
从柜子里拿出扇子交给他,袁玖面无表情地打开合上,把玩了一阵,突然脸色一凛,手中用力,竹制的扇骨粉碎,扇面更是成了一摊粉末。
莫竹青心中猛地抽了一下,袁玖眼中的恨意转瞬即逝。
袁玖拍拍手,若无其事道:“今天之内,再去做个一摸一样的。”
莫竹青连忙应是,只是他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物是人非……吗?
与此同时,远方的孟散正呆呆地一遍又一遍地擦着自己的佩剑——最近,他只要一有空闲就开始做这件事,可每每越擦便越烦躁,梗在胸口的那口气,几乎将他生生闷死。
如论如何,无论他怎么擦怎么努力,留在这剑上的血,永远都消散不去。
那晚袁玖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几乎成了他的梦魇,时时刻刻萦绕在心间,日思及此,夜不能寐。
你以为,我从来没有真心吗?谨之……
谨之……
他一直想让袁玖这么叫他,以为这样就证明了他们亲密无间的关系,谁料这两个字,却成为他不再被信任的开始。当时袁玖的失望、嘲弄、悔恨他都听到了,可他能给予的,只有利器刺入皮肉的疼痛和鲜血滴过心头的麻木。
背叛袁玖,抛弃孩子,即使再有苦衷,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近日来关于袁玖的消息众说纷纭,他无心去听,更无心去查。因为只要听到那人的名字,心口就像被无数大石狠狠碾过一样,疼痛难忍,几欲窒息。
两个月很快过去,眼看双辉楼之约临近,袁玖点好了随从,准备不日出发。可那临产的肚腹却不容忽视,时时刻刻提醒着此行的艰难。
袁玖毫不在意,莫竹青倒成了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也难怪,那人每日连自己穿鞋都做不到,稍微走快些就喘起来,以致不得不以手撑腰,却偏偏硬要逞强,怎能叫人不忧心?
实际上,他的劝进几乎从未停止,袁玖有所谓非去不可的理由,他也有无数绝不能去的反驳。只是一天天过去,袁玖从与他讲理到辩论,再到最后则根本置之不理。
是以莫竹青也明白,自己即使磨破了嘴皮子,他家这位教主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或许换一个人,比如孟散,一句话的威力就不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