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文帝不置可否,转而看向太子,问道:“你怎么看?”
太子谨慎回答:“张太傅说得有理,儿臣复议。”
孝文帝有些无奈,一脚踢不出个闷屁来的郁闷你们理解吗?不过随即释然,张太华是太子的恩师,他能反对自己的老师吗?
这时,太子下首的三皇子站起来说:“对三甲的名次,儿臣倒有些想法。”
孝文帝有了些兴味,说:“但说无妨。”
三皇子说:“儿臣以为,薛文龙虽然文采出众,不过考试之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儿臣看来另外两位贡生的答卷也自有特色,称得上是各有千秋。另外,皇父原本打算的是此次科考多多选拔贫寒之士,虽然没有明言,办差的诸位臣工们却都是如此领会的,若是叫这身为商贾之子的薛文龙拔了头筹,岂不是叫下面办差的臣工们无可适从?”
孝文帝沉吟不语。
三皇子见皇父踌躇,便趁热打铁地说:“儿臣以为,听薛文龙刚才的那一席话,倒像是个才干优长之士。历来状元头名都是先去翰林供职,这薛文龙既有办事之才,何必拘于状元之虚名,在翰林修书编文,虚耗时日呢?儿臣倒是觉得索性连头三甲都不要他进了,只在十名之列就可以了。到时候皇父可将其外放,到时候看他到底是不是有真才实学。”
连太子都怔怔地看着他,心想也太黑了吧,大家还在讨论要不要让薛文龙当状元,他倒好,直接叫人家去几百里地之外喝西北风去了。
孝文帝平生还蛮看重这个儿子的,这时却一拍扶手说:“胡闹!这三甲的文章是要拿来给后来的考生作典范的,如此一来,流传出去,百姓们岂不要笑话在座的诸位爱卿都是吃闲饭的,连文章的高低优劣都甄别不出来?”
三皇子吃了个瘪,心里极其不悦。原来就是他在大殿上斥责胤禛为“狂生”,胤禛当时按着礼仪,不可能回头去看说话的是谁,也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凭着自己的立场说话,于是无形之中就得罪了三皇子。后来胤禛的答话偏偏又句句都说到皇帝的心坎里去了,叫一旁积极准备挑刺的三皇子再次落了个空。他怀恨在心,便在此时下了个绊子,没想到又落空了。
不过孝文帝最后还是采用了大臣们的折衷之议,钦点胤禛为一甲第三名——探花,因为皇帝虽然斥责了三皇子为“胡闹“,但是他说的一句话还是进到了皇帝心里,这薛文龙看起来倒不是那读迂书的酸儒做派,也不用进翰林熬资历了,直接就可以叫他去办点实务。
这一日,皇榜贴出来,唱喜的人一路吹吹打打,分别往三甲的家而去。
这日恰逢是东府里贾珍的生日,贾珍便治了家宴,请西府里的诸人以及亲戚们一同饮酒听戏作乐。胤禛本不想去,可是现在殿试已毕,实在找不到借口不去,又加上贾蓉亲自来请,少不得要给点面子。
到了宁国府,只见外面停满了马车,热闹非凡,贾蓉扫了一眼,在一旁笑对胤禛道:“今儿个朋友们倒是捧场,家父一贯交好的几家人都来了的,叔叔请看,那正从轿子里出来的那位不就是神武将军家的公子冯紫英?要不要侄儿引荐给叔叔认识?”
胤禛见那人手上还提着个鸟笼,心想不过一声色犬马之徒耳,避之唯恐不及,怎会去主动结交,不禁皱眉说道:“先进去吧,等他来寻着咱们再说。我最烦和人客套了,能免则免。”
贾蓉本是纨绔习气,本来想上前去打个花胡哨的,现在见胤禛如此说,只好作罢,继续给胤禛引路。
贾蓉一直心里纳闷,他记得薛蟠往日来过京城,当时还一起玩过的,也是个好取乐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一本正经地讨人厌呢?不过薛蟠这回可风光大了,不光是科考顺风得意,还在考后被皇上单独留下垂聆。这可是不得了的恩宠,西府里的二老爷在朝廷里兢兢业业当了几十年的官,皇上可是从来没有和他单独说过一句话的。事后大家好奇,都追问薛蟠皇上问了他些啥,薛蟠只是闭口不答。不过西府里的两位老爷都断言说是薛蟠前程不可限量,父亲一听上了心,便说一定要巴结上这未来的朝中新贵,往后说不定求他的事情还多着呢。这不,生怕薛蟠不来,父亲还巴巴地打发自己亲自来请,还得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叔叔”,一路给他引路,完完全全是对长辈的礼了。虽说按着辈分是得叫他“叔叔”,可薛蟠比自己年纪还小,又没娶亲,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贾蓉这一声“叔叔”开始时还真是喊得有些憋屈。不过,贾蓉一路偷眼观察着薛蟠八风不动的气势和不怒自威的气度,后面的一声声“叔叔”就喊得越来越自然和欢快了。
到了宁国府,胤禛得知,贾母、刑夫人、王夫人、薛姨妈等人带着贾家的一众女孩儿们被安置在府内的荟芳园内,男客们则被安排在外首的聚彩堂内。
胤禛进去一看,聚彩堂里早就坐了一屋子的人,人声鼎沸,热闹得不堪。胤禛进去,先和几个有头脸的人物诸如今儿的寿星贾珍还有荣府的两位老爷以及贾琏等人见了礼又寒暄了几句。贾赦倒是极口称赞了胤禛几句,贾政上次被胤禛堵了几句,现在还沤在心里,虽然也跟着说了几句场面话,褒扬了胤禛几句,但是胤禛一看他那老脸上挂着硬挤出来的一点子笑,就知道他言不由心,上次的事情看来是生生戳到他肺上了,胤禛不禁心里暗爽,嘴角也就扬起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