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牙,声音从齿缝中凉凉冒出来:“要不要喂你吃剥了皮的葡萄?嗯?”

文疏一看他真怒了,见好就收,可怜兮兮道:“可是我身上难受,我想洗澡。”

叶夕一拳挥在棉花上,顿时软了力气:“你这个样子怎么洗澡?”

“哪怕是给我擦擦也好,真的难受。”文疏动了一下,又扯到伤口般“嘶”得冒了口凉气。叶夕的心随着那声“嘶”也跟着疼了一下,就像被刀子浅浅地划了一道口子,没有流血,却无法忽视那一阵阵闪电般划过的疼痛。叹口气:“我让她们进来伺候你。”

文疏原本委屈的脸突然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我要你帮我擦。”

“你别太过分了!”叶夕首先想到的是这是文疏新一轮故意使唤他的手段,气得嘟囔一句“谁管你!”转身便欲离去,却在听到文疏凉凉的一句“也不知道我这个样子是为了谁,要是不受伤,也用不着求着别人伺候”的时候恨恨地转身:“好好好,您老最大,小的谢过您老的救命之恩,小的这就给您老擦身。”

文疏看着叶夕气呼呼的脸,原本因为戏弄他而得到的开心突然顷刻间烟消云散,他把视线收回来:“你要是不愿意,就让下人来吧。”

一看他这样,叶夕心里没来由得一慌,他清咳一声,假装不在意:“我可不想被人说成是忘恩负义之人,不就是擦身嘛,擦就擦。”

文疏此刻却不领情了:“我没有救你,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你走吧。”

一听此话,叶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禁也冷下了脸:“你什么意思?!”他都屈尊纡贵主动示好,要继续伺候他了,他干嘛突然生气?!

“我说的是真的,说不定以后你还会恨我”文疏没有看他,他闭上了眼睛:“你走吧。”

“好好”叶夕连说两个“好”字,气得身体都开始发抖了,他站在那里死死盯着文疏刚硬的脸,恨不得盯穿他突然戴上的面具。看着文疏一副不为所动,躺在床上装死尸的样子,叶夕恨恨得一跺脚,旋风般走了出去,“砰”得一声还把屏风撞倒了。

听到他出去,文疏睁开眼睛,转头看一眼倒地的屏风,心头一片苦涩凄凉。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本不想惹他生气。

认命般重新闭上眼睛,伤口的疼痛渐渐变得无法忽视。叶夕,叶夕,叶夕。。。放任自己在难过的海洋中浮沉。

昏昏沉沉中一个声音从静默中剥离出来,渐渐清晰。

是那个人的脚步声。每一步都稳稳地踏在了心上。

文疏心里升起一股狂喜,迫不及待张开眼,看向屏风处,果然叶夕的身影渐渐清晰:他端着铜盆,手腕上搭着手巾,不满地瞅一眼文疏,显然还在生气。拿下盆架上原先放着的空盆,把盛着温水的铜盆放上去,又走到屏风那里把屏风掀起来竖好,回到盆架边上,往手肘处推了推宽广的袖子,浸湿手巾,走到文疏面前,一脸凶神恶煞,可是手巾落到额头、鬓角和脸颊上的时候却是极为轻柔。

文疏静静地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左胸处仿佛被压了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快要窒息般疼痛着,可是一股喜悦却从疼痛的部位慢慢升起,直至扩散到四肢百骸。

为什么要回来,叶夕?

我放不了手,都是你害得。

解开他的衣服,触目都是缠得厚厚的绷带,即便缠得这么厚,即便已经止了血上了药,那绷带上还是因为缓慢的渗血而有着浅浅的红色,叶夕拿着手巾却无从下手。视线定格在那一抹红色上,叶夕咬咬唇,声音低缓,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为什么要推开我?难道你就不怕死吗?”他的头垂得低低的,前额的头发散了下来,盖住了眼睛。

文疏看着他,目光复杂。他慢慢抬起右手,覆到了叶夕握成拳的左手上,叶夕左手神经质地颤抖了一下,文疏赶紧握紧了:“怕,怎么不怕?一想到我若是死了,就会有人占据我的位置代替我陪在你身边,就会感到万蚁噬心般痛苦,非常非常不甘心。我怕我死了,你会孤身一人;更怕死了,你会将我忘记。可是你若死了,我要怎么办呢?我不想忘记你,也不想孤身一人,可是,若不忘记你,我就会孤独一生。所以,我要保护你,不让你死,而我即使受再重的伤也会为你醒过来。除非,你先抛弃我。”

叶夕惊骇地看着文疏,以为他在开玩笑或者是犯了糊涂,可是文疏的表情如此平静,仿佛他说的是铁一般的事实。他不知所措地抽回了手,问:“还擦吗?”

文疏不知道他这样的反应是好是坏,喉结滚动,他终究将想问的话咽了下去,顺着叶夕顾左右而言他:“不用了,你去休息吧。”

叶夕给他系好里衣,把薄被:“不用盖被了,我心里烦躁”又给他掀开,然后起身准备睡到新添的床上:“有事叫我。”

“不用了,你回去吧,你择席的毛病总不好,你睡不着就爱翻来覆去,会害得我也睡不着。”看吧,理由一找就会有一大堆的。

叶夕全身不可自抑地颤抖了一下,他强压下莫名的怒火,转身决绝地走了出去。

文疏猛然欠起了身子,不顾伤口的疼痛,死死瞅着叶夕的背影直至消失,狠狠捶了一下床铺,颓然倒下了。

让你走,你就走。谁让你这么听话的?!

叶夕把自己摔在床上,用被子把头蒙起来,双手死死揪着被子,咬牙切齿:“混蛋,混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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