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沐拿起来捏一下,湿的,有点粘:“做什么用的?”
颜宁笑言:“我今天陪伯母出去逛,看见大街上有人用这个捏像,伯母说你小时极善于捏泥像,我没见过,便买回来让你捏给我看看。”
杨沐挑了一下眉毛:“这都多久的事了,恐怕都忘记了。”嘴上这么说,手里却动起来。三两下,搓出一个面团来,这里捏一捏,那里掐一掐,就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小猪,憨态可掬。
颜宁拿过来一看,奇道:“真还挺像的啊!”
杨沐看他,笑:“像吧,我也觉得像,而且是越看越像。”
颜宁明白过来,伸手去掐他的脸:“说谁呢,小子?”
杨沐嘿嘿笑,躲着他的手:“别闹,别闹,我给你捏个像赔罪。”
颜宁看他一脸认真,也就收了手,也掐了一团面泥揉捏起来。杨沐垂着眼睛,将手里的面团揉来揉去,捏成一个型,又觉得不像,揉了再来,如此反复,终于不再搓揉,拿了一根小竹签,慢慢地雕琢。颜宁只能捏个小鸡小鸭的轮廓,再细致就捏不出来了,他懊恼地罢了手,想叫杨沐,却被他的认真样子吸引住了。油灯放在桌子中央,灯光照射在桌子那边的杨沐脸上,两道剑眉直入鬓角,眼皮垂下去,双眼皮分明,微微反着点光,两扇长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两道阴影,鼻若悬胆,嘴唇微厚,此刻紧紧抿着,正努力地同手上的面偶奋斗。
颜宁的目光在杨沐脸上流连,然后微微笑起来,将目光落到他的手上,粗看是个人偶,已经颇具形象了。“做的是什么,给我看看。”颜宁充满好奇。
“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颜宁看着手里的小人儿,小鼻子小眼睛,背着一个小书箱,手里拿着一卷书:“这是我吗?嘻嘻,还真有点像呢。真好玩。”
“还没有上色呢,上色了更像一点。”
“等等再上色,你教我也捏一个吧,我要捏一个你。”
颜宁的聪明才智全显然都生在学问上了,书读三遍便能背诵,诗词歌赋信手拈来,画画也有几分神似,但做面人是完全没有天赋。杨沐手把手教了半天,最后拿到成品一看,面目就不用说了,模糊得根本没有,人偶身体各部件的比例极不协调,只手上一个硕大的算盘表明了是杨沐。杨沐握着嘴巴偷笑,颜宁有些儿羞恼,最后干脆拿着杨沐做好的那个小人偶,用力一压,将两个面人捏做了一团。
杨沐连忙去拦:“唉、唉,别弄坏了啊。”
颜宁撇嘴:“弄坏了怎么,再做呗,两个都你做!”
杨沐只好陪笑:“好好,我做,我做。”然后将面团分开来,又重新捏起面人来。
颜宁看着认真捏面人的杨沐,突然想起那首散曲来:“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脸上红霞渐飞,渐渐连耳根子都红了。
杨沐终于结束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看颜宁:“好了,只剩下描色了。咦,你的脸怎么红了?”
颜宁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掩饰说:“没啥啊,灯光这么暗,你眼花了吧。我看看。”从杨沐手中接过面人,一个是背着书箱拿着书卷的自己,另一个是一手端着算盘一手拿着毛笔的杨沐,眉目还不太清晰,但是总体轮廓已经出来了。
杨沐找了个小碟,端了一碗水,又拿了一支极细的干净毛笔,晕开了颜料,凑近灯光,细细地上色。
终于好了,眉眼生动,栩栩如生,看得颜宁爱不释手:“杨沐,你这一手,简直是太绝了,幸好你没去摆小摊捏面人,不然今天那大叔哪里还有买卖可做?”
杨沐笑一笑:“这都是雕虫小技,玩耍尚可,谋生未免过于艰难。”
颜宁想到下午在面人摊前买面泥,磨了许久,摊主才卖了一小团,想必他也是担心自己抢他饭碗吧。颜宁小心翼翼将人偶放好:“先收起来晾干,干了就不会变形褪色了。”
杨沐寻了个有盖子的小竹篮来,装好,仔细盖好:“这是面人,提防让老鼠吃了。”
颜宁来到平城,杨沐白天基本没什么时间陪他,只有吃过晚饭之后,两人才有时间在一起。有时会在宵禁之前上街上溜达,这个时间大部分的商铺已经闭门了,只有客栈和一些酒楼还未打烊,街上行人寥寥,夜色朦胧,天上星光闪烁,夜风吹动着人家屋檐下挂着的灯笼,摇曳生姿,只听得水渠的水潺潺流动的声音,间或传来谁家狗吠的声音。两人享受这无人的静谧,偶尔聊上几句,或者什么都不说,只是并肩走着。
有一回走得远了些,到了一处不知名的街口,那条街道灯火辉煌,人来人往,仿如夜市。颜宁奇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夜间还会如此热闹。”
有一阵风忽而回旋而来,空气中夹着些脂粉香,一阵丝竹伴着莺莺燕语传了过来,杨沐有些儿红了面皮,抓了颜宁的手,赶紧往回走。
颜宁还在奇怪:“怎么了,我们不去看看?”
杨沐胡乱“唔”了一声:“走吧,没啥好看的。”
杨沐脚下走得快,颜宁被他牵着,需小跑才能赶上,还在不断追问:“那是什么地方啊?”
杨沐疾走了一阵,回头看那边街市的灯光已经隐去了,才收了脚,说:“大概是教坊吧。”
颜宁此刻的注意力正在被杨沐牵着的手上,耳中听见杨沐的话,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