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平从口袋里掏出叩诊锤,在胖子脚踝上轻轻敲了敲,很严肃地直起身来叹一口气,挥手示意护士们都出去,满脸欲言又止。
“大大大大夫?你别吓我啊?”王胖子看赵启平表情不对,自己先吓软了,“别是我以后就瘸了吧?那小娘们,奶奶的,可把胖爷坑苦喽!胡司令,你可得帮兄弟报仇啊!杨参谋长,这趟买卖少了我肯定不行,我看哪,咱们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他这一番声情并茂,看惯了的胡八一和shirley杨见怪不怪,赵启平等他说完了把叩诊锤揣回去,慢条斯理地表示:“其实你这腿啊,不是肿了,就是胖的。”
shirley杨没忍住笑出声来,胡八一也乐:“你就吓唬小胖吧你,忒坏了。”结果换回小赵医生一个轻飘飘的眼波。
“我真坏起来什么样你忘啦?”
哎哟我去,那哪儿能忘啊!胡八一想想就觉得渴,舔湿了嘴唇又咽了口唾沫。这种种小动作都落在杨参谋长眼里,她抱着胳膊站在床边,手指一勾把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拽了出来,捏着上头挂着的黑亮的物事指着胡八一道:“小赵医生,这东西他也带着一个,你就没问问这是什么?为什么我们俩会带着一样的坠子?”
原来这摸金符,乃是用穿山甲的爪子所制,取其搬山卸岭挖掘土层的意头,先浸在巂腊中七七四十九日脱水干燥,还要埋在龙楼百米深的地下,借取地脉灵气八百天,制成之后一寸多长,乌黑甑亮,坚硬无比,符身镌刻有“摸金”两个古篆字,是摸金校尉须臾不离身的护身之物,向来都是师传徒父传子的。民国以降,摸金校尉人才凋零,现如今这摸金符有来历有传承的只剩了三枚,因缘际会便落在shirley杨、胡八一和王胖子三人手中,但今日杨参谋长只说自己和胡八一有,就是存心要挑起赵启平疑心的意思。
赵启平昨天影影绰绰觉着胡八一脖子里好像有根红绳,但男人带玉的也不少,不好立刻接这个话茬:“西医没有忌口这一说,但是最好少吃刺激性的食物,喝酒也不太好,其他的家属可以随便给病人吃——不过我觉得病人也用不着特别补充营养了。”他合上手里的病历夹轻轻在手里掂了掂,不再是公事公办的口气,不过仍然很平和,“杨小姐,别人不愿意告诉我的我绝不会问,因为如果我问了,不管他告不告诉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他心里都会觉得不舒服;同理,别人和我说的话呢,我通常听了也就算了。”
说完他便转头走出了病房,白色衣角被风吹起一点,消失在走廊里。王胖子看得一愣一愣的,悄声问胡八一:“这是……美国友人和大夫为你打起来啦?不是我乌鸦嘴啊,我觉得大夫可能还未必打得过参谋长……”
胡八一不轻不重扇了这胖厮后脑勺一巴掌:“少他妈犯浑,我看你纯粹是个元太祖——胡逼咧咧。”shirley杨很有些惊诧地反问:“你怎么知道基金会想找的是忽必烈的墓?他们也联系你了?”胡八一和王胖子对视一眼,胖子哈哈哈大笑起来:“我操,胡司令你丫才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快快快,你说说胖爷什么时候能发个千八百万的财!”
“乌鸦嘴说你发财还有个屁用!”胡八一觉出手机贴着大腿震了两下,摸出来还是赵启平的短信,连着两条。
『美籍华人看上你什么了,赶紧改改行不行?』
『我那儿没有多余的睡衣牙刷,别忘了自己带过来』
胡八一看着短信咂摸半天滋味儿,觉得这事相当有戏,脸上露出点很有嚼头的微笑,嘴角斜斜挑上去,好像还带点不情愿一样,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比如王胖子——才能看出他多兴奋,这个表情和往常他们升棺发财之前胡八一的表情有某种相似之处,每当他要面对未知又刺激的东西之前总是这样笑。于是王胖子想,完喽完喽杨参谋长是彻底没指望喽。
7、为了吹过的牛逼而不懈奋斗
赵启平自己的代步车是辆雷诺的紧凑型suv,胡八一干脆把自己的破车扔给杨参谋长开,自己在便利店买了个牙刷就上了赵启平的车。
“你睡衣呢?”他开车的姿势很板正,腰板挺直,也不左顾右盼,上车就把手机和车里的蓝牙音响连到一起,调出音乐来听,还是古典交响乐。胡八一顿时被钢琴小提琴震得肃然起敬,老老实实答道:“我裸睡就行。”
赵启平没搭理他。
胡八一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靠回座椅里去,假装自己睡着了。昨晚就等于是没怎么睡,所以他确实困,赵启平的车开得又稳,过了几分钟就真的睡了。睡相略微有点蠢,头歪在车窗玻璃上,脖子窝着,一看就肯定不会舒服。胡八一在浅眠中吧嗒了下嘴,换了个角度,转为往驾驶座这边倒,多亏有安全带勒着才没出溜到车座底下去。赵启平伸手把音量调到最低,想了想,干脆换了个播放列表,很舒缓的小调。于是胡八一直到车停下才猛地一震醒过来,伸着懒腰和赵启平贫:“坐车睡觉这毛病都是副国级干部才有的,想当初……”
“想当初那位爱坐车睡觉的副国级后来不是温都尔汗了么?”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