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空气是他声音的绝妙载体,我想。有点湿润,又不会太冷。
我抬起头,看见他站在浅淡的阴影下,浅灰蓝色的眼睛里所深藏的一切难免令对视者感到压迫与冷漠,却同时传渡出一种温柔至极的错觉。他面上带着讥啡菀磺邪愕那嵝Γ冲下面的学生眨了眨眼——非常迷人。
下面的在座者没有一个发出不满的嘘声。
兰朵一脸紧张,手心里攥着她的卷发尾,偏过头来小声对我说:“卡拉扬是有名的‘杀手’教授,上一届他带五年级,总共两个班的学生中只有四个拿到优秀的。他班里的学生大多对他的苛刻怨声载道。不过据说,他确实是最好的。”
讲台后的人继续轻快地说:“这三年之后,你们中或许会有人成为我稍微引以为傲的学者、诗人、不务正业搬弄点文学的魔法家、医疗师、科学家。噢,对了,也许还有我的挚爱,虽然这种事情概率偏低……最后这个选项显然需要更多努力。要知道,我并不会轻易地承认你们是我的学生。”
他这番话仿佛无比奇异的一小簇火焰,从我眼睛和指尖透过去,微微沸腾的血液在一瞬间滚遍我的全身。
我耸了耸肩,对兰朵说:“我挺喜欢他的。他有点可爱,不是吗?”
兰朵忧心忡忡地看向我的额头。
“你用‘可爱’这种形容词,他保不准要打你的。”
“别这么说嘛,可爱的人要揍我一顿,我一向甘之如饴。”
兰朵低声嘟囔了句什么,翘了翘嘴唇,似乎想及了一些可怕的回忆,“他东院的荣誉顾问不是白当的。你感觉不到他周身的气场吗?非常压迫性了,非常太危险,很难令人亲近……”
我抓住了一点关键的信息:“等等,东院的荣誉顾问——什么荣誉顾问?我以为他只教文学课。”
兰朵看上去想说些什么,却忽然闭了口。我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发现了一个不大妙的情况;卡拉扬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讲台上了。他停在我们的所在两步以外,手中的座位签到表轻巧地翻过一页,垂着眼睛念道:“维森特. 肖?”
“是的,教授。”
“我恰才无意间听了些你们的对话。你也许对我很感兴趣?”
“是的,教授。”
兰朵不太明显地吸了口气。
“那么发表一下有关我上个话题的看法吧。”他说。
我觉得我需要悔过一下交头接耳的时候为什么不听两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