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国姓为乔,乔执的乔。
他眼睛瞄着前边那人的钱袋,想要早早下手,快点离开。
然后,他突然听见了“苏净雪”这三个字。
乔执愣在原地,身体止不住的发冷。——那是他阿娘的名字。
“苏净雪惑了靖安帝,春帐中,帝王连声应允带她回宫。然她身份特殊,纵使君王有心,也不是件易事。但苏净雪哪是那凡辈,略施手段,便让远在都城的靖安帝晓得了自己有孕的事……”
说书先生抿了口茶,刻意在这精彩处顿了顿。
“先生,这狐狸精,也能生孩子吗?”有人憋不住好奇,出声问。
“急甚,这就说了。”
先生并未放下茶盏,等来人给了赏钱,他才笑眯眯地继续开口。
“有孕是进宫的捷径,苏净雪是个厉害人物,她想生,自是能生的……只是这狐妖之流,得子的法子肮脏些,需得男人浇灌……那孩子啊,晚产了半月有余。”
“哦?怎解!”
“先生,你快接着说啊……”
现场的男人听得兴奋,急急掏出赏钱,显然是被吊足了胃口。
乔执的拳头紧了紧。
“靖安帝接苏净雪回宫时,恐她有孕禁不起舟车劳顿,特意派了自己的最忠心的爱将前去护送。那一队全是男子的精锐队伍,这一趟从烟州到都城,走了半月有余。”
上一句的半月有余,与这一句的半月有余巧妙对应,加之前头的“夜夜需得吸食男人精气,以此为生”……听书人稍一动念,便听出了这话里的深意。
场上气氛热络。市井人们最是不耻这女子品行不端之事,又偏是爱听,听过之后再围绕此事展开诸多讨论,视为一大乐趣。
人群中有人想到了什么,小声嘀咕一句:“今儿的圣上,不就是前朝的将领出身,难道说的就是……”
众人往远离那人的方向退了一步,面上有生硬的疏离。
——不知事儿的。
——听书归听书,灭国帝王的故事传得多难听都没有人管,而妄议当今圣上的事,是不要脑袋了吗。
小范围的人被搅了兴致,提前离场,给赏钱时,往自己腰间一摸……
“咦?!我的钱袋呢!!”
乔执一口气偷了五个钱袋。
说书先生的茶铺子,他往后,怕是不能再去了。
他鲜少这样行事不计后果,这样多的金额,如果被抓住,他大数会被当场打死。当初与一众皇子诈死逃出宫,他允了阿娘要活下去……所以,半年来,一直活得知足而努力。
他年纪小,却也听得分明,世人是如何议论他母亲的——狐媚子、不干净,亡国之患。
一字一句,无法忍受的难听……
阿娘从小教他“不要与你皇兄皇弟抢”,想来是要将乔执教成个与世无争的淡泊性子,他最终是负了她的期盼。
——他恨自己这样无力。
胖乎乎的脸颊气愤地鼓起,小孩心中燃起报复的怒焰。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他盯着自己的双手,用力攥紧了那几个钱袋上所绣的名字。
……
钱无疑是好东西。
五个钱袋加起来,总归是一笔不小的钱。
乔执把大数存起来,用零数在破草棚里添置了一床被褥、一个大桶,几个锅子。
这样一来,他和蛋的日子就好过上了许多。
“蛋蛋,这个温度可以吗?”
乔执烧了热水倒在浴桶,怕水的温度太高把乔蛋蛋煮熟,他用手勺了一点,滴在蛋壳上。
蛋兴奋地上下跳了几下,表示很满意。
没买浴桶和锅子前,蛋是不洗澡的。乔执时不时会忍着水凉,去小溪里洗一洗,蛋会跟着他到小溪边,但它从来不肯下去。
乔执一度以为,它喜欢有鸡屎的它自己。
他也并不介意它不洗澡。已习惯见到它脏兮兮的模样,即使是刚洗澡的他,也生不出嫌弃。——养了母鸡,同住草棚,他自己身上的气味也好不到哪里去。
乔执没想到的是,蛋不洗澡的原因是怕冷。
凶巴巴的蛋,天不怕地不怕,打得过乔执、斗得过母鸡,居然怕冷。
发现这事的起因,是那天他买了锅子。
乔执心想:有锅子后能采点野菜煮着吃,就不用天天去偷盗。
却不想那锅水刚刚煮沸,野菜没下,蛋先跳进去了。
乔执一回头就看见占了大锅中央的蛋,手里洗好的菜全掉了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