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玉道:“奴婢听说世子今日要同表少爷去方岳山论诗,这个香囊倒是极配的。”
温酌一听心下了然,原是侍玉有意要显出雅致来,与那些酸儒文士坐在一处方不会显得俗气,连腰坠子都想着了。
温酌见香囊里已塞了香药,便拿起了嗅了嗅只觉气味清爽,与平常所用又是不同。
侍玉一笑,道:“世子是去赏花的,如今这京里四处都是桂香,要再熏味重的可不好。”又说这是香名叫什么,温酌随便听了也没放在心上,只闻出依稀仿佛有些沉香味和冰片气味,倒也挺好闻的。
杨若茗乃是一等的风雅人,直说北边方岳山上有一株金桂极妙,乃是五百年的老树,历经沧桑花开不败,便邀了一众好友约在那儿赏花论诗。
荣栎同温酌两个都被邀去了。荣栎原说要骑马去,只可惜温酌至今不会也没功夫去学,又兼上回叫殷鹤晟提上马去落下了心理阴影还不肯与人同骑,只得让人备了马车送他们去。
表兄弟两个坐在车上一路自然又是闲聊斗嘴,路程倒也不觉长。
等二人到时,杨若茗与柳承惆早到了,只见他二人相携而来,荣栎佩着玉带着一件湖蓝衣袍,温酌穿着鸦青衫子只领子是雪白的,腰间一挂翡翠玉楼轻轻摆动,俱是意态fēng_liú的模样,不由暗赞。
同来的人不少,皆是京中有诗名的文人才俊,此时见来了这么两个少年人,有些眼尖的立刻认出来是温酌同荣栎两个。
温酌因与杨柳二人往来频繁,在文士中也混了个脸熟,有几分怀善助贤的好名声,旁人听说是他倒也没什么反感。
诸人见了礼,各自坐下便听杨若茗说起方岳山金桂的渊源来,余者又说起月中桂树的传说等等。文人最是爱幻想,一会功夫又有说那精怪仙灵的传奇来了。
荣栎听了只觉匪夷所思,摇着扇子暗暗笑了回。
温酌倒是没在意旁人说的什么,瞧了会那古树倒也没觉出这金桂同他家里的银桂有什么不同。所幸那荒诞话题叫杨若茗打住了,又说起前人名句来荣栎才觉略能入耳。
柳承惆这时倒坐到他俩身边来了,他虽性子内向,却极喜欢温酌。几人攀谈起来说起明年的春闱,柳承惆仿佛胜券在握,荣栎见他如此,便兴出些斗志来,便打赌来日哪个排行居于人下,便在和乐居摆酒请客。
诸人各自闲谈,仆从等早忙活开了,备了文房四宝,茶水点心便要赛诗。
温酌提起笔,一时倒不知写什么。他呆了会,心思飘忽,忽想起洛王在泠山别院里养在池里的锦鲤。那红鲤让他带回家后,不知怎么有一天竟死了,让他很是郁闷。
他动笔写道:鲤鱼衔木樨,红英点芳华。渌波起涟漪,影动惊落霞。
荣栎见他发了好一会愣,这时匆匆写了,一看倒是一首绝句。
正要赞他几句,温酌却又发起呆来。
要说这诗会,倒有些像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中所述,也是文人才子相会,赛诗会友有感而发。温酌匆忙得了诗,写完了就是,却懒得同旁人卖弄,不过坐在一旁晒了会太阳。不过一会功夫便失了兴味,竟是觉着去山中散步还有趣几分。
书勤见他一脸无趣,忙凑上来端茶送水,他惯会看人眼色,便道:“少爷可是闷了?我看前头寺旁有片红枫倒是不错,少爷要不要去走走瞧瞧?”
温酌听了正中下怀,便随口与荣栎说了,留了书勤在此,带着白易逛去了。
在山间走了不远,果然看到有一片红枫在山风吹拂之下不住摇曳,便有心要去采个几叶来做书签。这红叶生得大大小小,有些颜色不均,温酌仔细挑了几叶收着,忽见前头有人声传来,仔细一看,其中一个竟是殷鹤晟。
殷鹤晟此时正与方丈说话,忽听见后面有人走动,回过头一看亦没料到是温酌。
第66章 第 66 章
这倒是巧遇了。
那方丈虽是个方外之人,倒也不是没有眼色的,见他二人是熟识偶遇必然有话要说,自己便先走了。
殷鹤晟有日子没见着温酌了,见他今日的打扮倒比往日更添几分神采,竟是有些出神。待温酌走近了同他招呼,才回过神来,问:“你怎么在此?”
温酌只把杨若茗的方岳诗会说给他听,殷鹤晟听罢,问:“既然诗会,怎么竟出来了?”
温酌苦笑:“我哪有诗才,不过是闲了来凑个热闹罢了。殿下这又是来此处上香敬佛吗?”
他问得调侃,殷鹤晟亦不会同他计较,只是也没答他。
他俩乃是老熟人了,便遣了白易回去,两人一块散了步。
殷鹤晟不比杨若茗唠叨,并不喜卖弄才学,只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温酌说话,问他那酒楼开得如何,又见他采了好些红叶,便伸手拿过来看,才从他手里接了叶子来,却见他手上划了道口子正淌着血。
这一眼竟让殷鹤晟失了神。
等回过神时,温酌已被他紧紧按在怀中,那受伤的手更是被他攥在手中,手指上的鲜血已被他吮干净。
温酌被他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僵直了。
殷鹤晟觉出来,这才松开手,慢慢把人放了。
空气中除了桂香,仿佛还带了些让人尴尬无措的热度。
温酌张了张口,只觉嘴唇干热,似是而非地又合上了。
殷鹤晟的沉默终于停止了。
“你不是问我来这里做什么吗?”
他停下了步子,温酌听他一字一句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