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施怀香才有机会这位仔细端详这位传说中的抚琴高手。刚才隔得远,只闻琴音,未识其人。盛传秦萧的琴技出神入化,弹琴时仿若有千指万手在琴弦上飞舞,旋律优美动人,瞬息万变,堪称一绝。这些还是徐同玉那小子无意中说起过的,当时施怀香脑海里便出现了千手观音……“咳……”施怀香闷哼一声把那念头打散。其实么,怎么看秦萧都与常人无异。甚至于从长相来说,及不上君莫离;从气度上,也及不上青晟。不过是个五官端正的青年人而已。简而言之,一字曰之“淡”。倘若迎面擦身而过,都不会留下深刻印象。
“想不到秦兄与岳兄乃是旧识。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呀。”君莫离给众人添上酒。其实真要算起来,秦萧和青晟是朋友的朋友,仅有过几面之缘,谈不上深交。当然,秦萧更不会知道青晟的真实身份。
“秦兄此次进京也是为了恭贺君老板开张之喜的吗?”青晟问道。“此为其一,实际上还有些私事要来处理。真是想不到岳兄也会来京。不知所谓何事?”秦萧的声音倒是挺温润,同他的琴声般一样好听。“此次来京只为探友,顺便浏览京城风光。”青晟说。“不知岳公子是哪里人士?”君莫离插话道。“在下祖籍漓水。”青晟答得自然,听得正兀自举杯的施怀香心中直翻白眼:睁着眼睛说瞎话还理直气壮。“哦,那不知现在下榻何处?最近京城可不太平,人心惶惶的。”君莫离道。青晟不着痕迹瞥一眼施怀香,像是有所授意。施怀香一愣之下,一口酒哽在喉里:“咳……咳咳……他……他现在住我那里。”“呵呵,那如此甚好。改日我登门拜访,就又可以继续把酒言欢。”“君大哥你不用盯紧你的生意么?哪有我们这种闲工夫。”施怀香打趣道。“哎,怀香小弟此言差矣,比起生意,当然朋友更为重要。”君莫离浅笑道。“那就为我们彼此相识再干一杯。”话音刚落,施怀香已经又一杯下肚。“怀香小弟你莫不是来骗酒喝的吧?”君莫离为他添酒。“君大哥莫要这么小气,几杯酒水而已。改日再送你几坛好的。”施怀香有意无意看向青晟,像是在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皇帝赐你的酒都送我做人情吧。青晟恍若未见,自顾自地喝酒吃菜。
众人又攀谈一阵,期间青晟状似无意地提起京城连日来的刺客骚乱,想看君莫离神色。君莫离倒真若一般商人一样做苦脸状,俯首长叹:“我这店开张之前,已不知多少官兵来查过。每日赔笑赔礼,别说分文未赚,反倒赔进去不少。也不知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青晟和施怀香二人听得直皱眉头。就算追查刺客,又岂能如此扰民。忽地,其余三人都看向施怀香,他愣是心头一紧:怎么?“怀香小弟,”君莫离似笑非笑地唤他一声:“丞相大人公正廉明,不会放着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中不顾吧……”施怀香看一眼青晟这个身居高位者表示不满,但嘴上却答道:“那是当然,我回去给我爹说说。”
正说着,就听廊上有人轻叩房门。“进来。”君莫离应到。只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摇曳而入,蹲身一礼道:“公子,宵禁的时辰快到了。”“哦,好。”君莫离起身对三人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安排下就来。”这时,秦萧也站起来道:“这快宵禁了,恐怕再晚就不好出城了。所以在下就此告辞,各位后会有期。”秦萧朝三人拱拱手。君莫离倒是随意得很,也没做挽留,只是颔首回应。应该和秦萧交情匪浅。施怀香看一眼青晟,又看一眼门口:我们不走么?青晟则朝秦萧回了个礼:“秦兄,我们改日再聚。”言下之意就是不走了。施怀香满腹疑问:都坐了一晚了,也没探出个所以然来。难道不是应该先撤,改日再探么?“那怀香小弟和岳公子稍坐,我去去就来。”说罢,君莫离和秦萧一同出了房间。
“我们还待这儿干嘛?”施怀香压低了声音问青晟。青晟抿了一口酒:“不忙,好戏还没开始。”“哦?你还有安排?”施怀香急急追问。青晟反倒不答话了,搞得他好不憋屈。
施怀香怔怔地看向圆台那侧。时至宵禁,大厅里很多客人都散了,剩下小部分准备通宵畅饮的,都被安排着进了楼上雅厅。这是京城里的规矩,亥初宵禁之后,下至百姓,上至官吏若无巡城令,均不得在城内行走。如有违者,轻则笞打二十,重则就地正法。所以时近亥时,京城内的大小食肆酒楼,青楼妓馆,都会闭门谢客。有客留宿的,也要关起门来,只在门口悬两盏灯笼,客人需留到寅末开禁方可离开。此时,君莫离当是去安排关门事宜了。
施怀香好奇地等着青晟所说的好戏开演。青晟倒是淡然得很,悠闲地又喝上一杯。
片刻功夫,君莫离就回来了,嘴里还连连说到:“这聊得兴起,想不到都入夜了。我让人准备了点百合莲子羹。这喝了酒,喝点正好。”“还是君大哥想得周到。”施怀香又道:“哎,这秦兄刚才说要出城,这么晚了,他出城作甚?”“哦,他宅子就在京城南郊的竹林里头。他这人喜静,房子都建得老远。”君莫离娓娓道来。施怀香心下了然:想不到这秦萧还是个富户。说话间,有人叩门而入,还是刚才来知会君莫离宵禁的那个姑娘。不过这次她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是三碗百合莲子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