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死得不瞑目,好在还有许多人惦记着。墓碑前有烧过的痕迹,应该是有人每年祭拜。
宋暮雪跪在墓碑前,看着父母的照片,不免神伤。
这是她的父母,也是她的老师。她最敬重的人,从他们身上学会爱人,也学会建立并遵守自己的原则。
可他们竟然英年早逝,连女儿成年都看不到。
宋暮雪跪在墓碑前,在内心发誓,总有一天要查清楚父母死亡的真相。意外也好,事故也好,该抓归案的一定要归案。
在墓前跪了好几个小时,将内心纷繁的思绪都整理完全。离开的时候却突发奇想,绕了远路,去到张芷若的墓前。
张芷若的墓碑前什么都没有,这两年一定过得相当潦草。宋暮雪不免有些心酸。
甚至于,墓碑的左上角竟然有了污渍。
宋暮雪掏出手帕去擦,但细看才发现,这不是污渍,而是黑色的字。
一横一竖,像个“t”。但横得太长,反而不那么像了。
这是什么?一个标记?一个t?
还是……一个“正”字的两笔?
正好两年。
宋暮雪思索再三,将这块污渍照了下来。随即她意识到一个问题:张芷若的墓碑这样干净,那么每年的管理费和清洁费都是谁交的呢?
宋暮雪问了问墓地管理人员,结果对方竟然还记得很清楚。
“是个小女孩,每次都带现金过来。她太小了,我问她给谁交的,她说是妈妈。你说这也真是,孩子爸就把事情交给小孩,过意的去么?”管理员叹息完,试探地问宋暮雪:“你是死者的什么人?认识那小孩儿么?”
“我是她朋友,这几年没在国内,疏忽了。”宋暮雪叹了口气,说:“我去找孩子谈一谈,以后的管理费我交吧,请问你们这里最多一次性可以交多少年?”
——
从墓地里出来,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宋暮雪没怎么犹豫,打车去了福利院。
才两年,福利院的院长已经换了人。宋暮雪说要找“袁蝶”的时候,院长停顿了好一会儿,方才迷茫问道:“谁是袁蝶?我们这里好像没有这个孩子。也许是我接任前就已经被领养了,也许是您记错了。”
领养……若是真的被领养,倒也是好事一件。小蝶渴求关爱,所以才会对张芷若这样依赖。这是宋暮雪的猜测。
一个在福利院呆了比较久的男孩子插话道:“小蝶改姓啦,她现在叫张蝶,放学了没回来,应该在小公园里荡秋千吧。”
宋暮雪一愣,说:“谢谢。”
在公园里找到小蝶的时候,小蝶正坐在秋千上,盯着面前的喷泉。
宋暮雪走过去,坐在旁边另外一个秋千上,跟小蝶搭话:“小蝶,你还记得我吗?”
她找院长了解过情况,院长查阅了资料,却发现当初小蝶在福利院登记的名字是“袁蝶”,但办户口的时候则变成了张蝶,八岁。
宋暮雪敏感地发现,小蝶登记的生日正是张芷若的忌日。
小蝶看了宋暮雪一眼,说:“不记得。”
小蝶看上去有些阴郁,哪怕扎着双马尾也一点儿都不活泼,不像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她飞快地移开眼神盯着喷泉,似乎很怕宋暮雪似的。
为什么会怕?
宋暮雪又问:“那你记得阿姨吗?张芷若。”
小蝶再次飞快地摇了摇头,明显在撒谎。
不管是名字还是生日,小蝶身上都带着浓浓的张芷若的气息,看来真的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张芷若的死对于小蝶来说,也许是如同丧母一般的痛苦吧。
宋暮雪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小蝶的脑袋,却被小蝶躲开。
小蝶动作瑟缩,甚至还瞪了宋暮雪一眼,像是很仇恨的样子。
头发很软,也很稀薄。透过头发可以摸到头皮,中间鼓起了一块,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个包。
宋暮雪心里一沉,再观察小蝶,就发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长袖包住了手臂,手腕处露出红色的伤痕。马尾乱糟糟的,橡皮筋打了好几个结,应该是断过好几次。橡皮筋脏脏的,像是在泥水里浸泡过,现在还湿漉着。
发梢有烧过的痕迹,尾部纠缠在一起,根本无法理清楚。
宋暮雪伸手去握小蝶的手,小蝶没有拒绝。她小心翼翼地把衣袖向下拉,终于看到了手腕。
那并不是伤痕,而是用红色的油性笔写得几个大字:【变态!】
字体幼稚,笔力不稳,根据字的方向来看,是有人面对面抓着小蝶的手臂写下来的——不是小蝶自己。末尾处的感叹号写得太用力,那个点深深地陷进了肉里,甚至结了疤。
不是今天写的,可小蝶为什么不洗掉?
“小蝶,这是谁干的?”宋暮雪皱着眉头问。
小蝶终于肯积极回应了,委屈道:“同学。”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你的头发也是他们烧的么?橡皮筋是他们弄的么?他们还干了什么?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宋暮雪很心疼,但不敢厉声责问,只能尽可能地轻柔发问。
小蝶却说:“我是变态。”
宋暮雪一愣,还想再问些什么,小蝶却抽出双手,飞快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