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声皮革断裂的闷响,那套马杆彻底断开,他在被甩下去的一瞬间抓住了烈风狮子一般的鬃毛,陈绍在他身后大喊了一声:“卫长轩,接着!”
他奋力地挣出一只手接住了好友扔来的东西,那是一条沉重的铁鞭,在这关头他顾不得其他,狠狠一鞭就抽到了那马的脖子上。烈风暴跳如雷,它腾空跃起,把背后的卫长轩甩得险些飞了出去,然而卫长轩却毫无惊恐,他狠狠抓着这匹马的鬃毛,又在它颈项上抽了一鞭,看起来比那匹马还要愤怒似的,咆哮着道:“你敢伤他,我杀了你!”
陈绍看着远处那匹马和那个人,只见卫长轩疯狂地用铁鞭抽打着胯下的烈马,口中还不停地暴喝,他简直拿不准哪个疯得更厉害。
最后,烈风似乎是精疲力尽,它声嘶力竭地倒了下去。卫长轩也跟着从它背上滚了下来,瘫软在泥泞的草地上,他的汗水几乎把浑身的衣甲都浸透了,眼睛却还看着远处屏障外那个单薄的身影。看见那个人还好好地站在那里,他嘴角无力地扯了扯,而后便晕厥了过去。
陈绍赶忙上前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正要负到背上去营中看军医,却见那御马监管事像做梦一般看着他背上的卫长轩:“我在御马监三十多年,还不曾见过今日这样的场面,这小军爷勇猛无俦,着实让人敬佩。”
陈绍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余大人也不必钦佩,只要不计较我们擅闯御马园的事就好。”
余良一怔,陪笑着刚要说话,却见园外急急跑进了一个人,看样子也是穆王府的侍从,只见他神色慌张,冲上前便跪到在杨玦脚边:“王爷,韩先生来了,说有急事,现在在府里等着您呢!”
穆王府,庆安堂。
随侍早早推开了大门,厅内那人穿着玄色长衫,对着大步走入的杨玦微微躬了身:“王爷。”
“老师。”杨玦向他微一点头,他从南郊赶回来时,心里便直犯嘀咕,韩平前些时候出使燕虞,算着日子应该还有十日才回返,怎么这么快就回了建安。
“此次出使燕虞,可还顺利么,”杨玦寒暄着道,“今夜且请留在府中,我设宴为老师接风洗尘。”
韩平摇头苦笑:“我现在哪有这等雅兴,今日刚向皇上复了命便直奔这里。王爷,这次出使,我可着实是捡了一条命回来的。”
杨玦一怔:“发生何事?难不成是燕虞那些蛮荒野人对老师无礼么?”
“无礼?”韩平又是笑,“见燕虞可汗的时候,确实是有人无礼,不过却不是燕虞人,而是我那副使王越山!”
杨玦不明所以,愣愣地看着他。
“当日燕虞可汗设宴款待我大昭使团,还唤了大阏氏作陪,那位大阏氏是燕虞有名的美人,不知那王越山是喝醉了还是怎么的,整场宴席都盯着那大阏氏瞧,最后还要搂着大阏氏跳舞,气得可汗当场摔了杯子。若不是我在中间苦劝了几句,只怕当夜我们的人头就已挂到金帐外去了。”
这话让杨玦都惊得呆了,斥道:“王越山这个粗鄙武夫,真是荒谬之极,皇上怎会派他去出使燕虞!”
韩平连连冷笑:“这还只是其一,我们随行带去的岁贡之物远不足数,第二日清点了货物之后,燕虞可汗便大发雷霆,把使团中的人全都抓去上了琵琶之刑。幸好我有所防备,前一天夜里就寻了借口逃回安阳,通报了安阳节度使尉迟贤予以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