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但凡牵扯进这些纠纷里的人都知道,要说那些坏事全是魔教干的,那必定是扯淡。魔教要是有这能耐,早就平定天下了。但要说全是心怀不轨之人自己折腾的,魔教半点没有浑水摸鱼,旁人亦是不信的。
只是他们眼下已经成了同伴,没有必要为此争执,因此也没说什么。
纪清泽道:“那行远镖局,后来如何了?”
沈飞琦道:“这行远镖局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盘子,你们以前听都没听过是吧?他们镖局的大当家和最得力的几名镖师都被人杀了,剩下的人自然作鸟兽散了。”
蒋如星不解:“那个持花剑的人,为什么要杀害行远镖局的人?”
“这我哪知道呢。”沈飞琦道,“要么是灭口,要么是寻仇吧?”
纪清泽道:“若为了灭口,必定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为何只杀镖局中的几人,而不是灭门?这说不通。那人特意用了花剑杀人,倒像是……”他沉吟着,另外几人都把目光聚焦到他身上。
蒋如星不耻下问:“倒像是什么?”
“示威,炫耀。”纪清泽道,“或者说,昭告天下。”
蒋如星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个学生,纪清泽就是师长,师长说一句,她就问一句:“昭告什么?昭告‘花剑在我的手里’?”
方才纪清泽说的时候,高轩辰一边听一边也在思考,纪清泽给他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
他忍不住插话道:“有道理,天下能用来杀人的兵器到处都是,那个人偏偏要用花剑,要么是为了表明他自己的身份,要么是为了说,花剑并没有被折,现在就在我的手里——他这一杀人,先前断剑的传闻不就被压下去了么!”
话音刚落,沈飞琦激动地差点拍案而起:“不可能!哪里会有这种人!叫是剑不在你们手里,你们想想,倘若你们是持剑的人,你们会愿意昭告天下吗?只会恨不得全天下的人将你忘记了才好!越少人知道,就越少人争抢,要不然可没有一天的太平日子!”
昨天晚上沈家刚刚遭遇劫难,沈飞琦的这番话简直是字字血泪。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高轩辰方才的推断确实显得十分离谱。
蒋如星和纪清泽都默默点头,唯有高轩辰冷笑道:“未必吧。持剑当真只有坏处?一点好处也没有吗?那你们家怎么不早点把剑送人,或者昨晚就让谢黎把剑折了拉倒呢!”
沈飞琦:“……”
他一下被问住了,怔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持有“霜”剑自然是有好处的,对于他们家而言,“霜”剑是一种家族身份的象征,保有虚名的同时也会带来一些其他的实质性的好处。但这是对沈氏后人而言,对其他人就未必了。
还没等他理清楚思路,这回高轩辰先自己推翻了自己的说法。他摸着下巴道:“不过用花剑杀人的那个家伙是谁?没听说啊?这要是为了炫耀,也炫耀得忒失败了些吧!”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推测了半天,似乎隐隐约约得到了一些线索,可这些线索又不够明晰,并不能助他们推测出整件事情的全貌来。
蒋如星简直一个头两个大:“那花剑,到底呗折了没有?”
“没有吧。”“不好说。”
沈飞琦和高轩辰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说没有的是沈飞琦,模棱两可的是高轩辰。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沈飞琦再一次不能理解高轩辰的想法:“剑要是已经被折了,那后来出现的那把花剑是怎么回事?”
“赝品?你不是也备了一把赝品么?那人大可以用赝品出来耀武扬威嘛。”
沈飞琦:“……”
他终于发现他跟高轩辰思维的不同点在哪里了。
他作为“霜”剑的持有者,他承认这把剑曾经给他们沈家带来一些好处。但在收了一天的尸之后,他现在对于这把剑的畏惧之情已经远超敬重。他向来不爱在同伴的面前表现自己的脆弱,因此此时端坐在这里,看似已从昨夜的劫难中缓过神了,事实上他今天早上亲手把一具具尸体上的门生腰牌摘下来的时候,他无比悔恨,恨自己昨天晚上为什么要争,为什么不让谢黎把这该死的剑给折了!不,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更早之前,就亲手折剑!
正因为这样的想法,他自己只想“藏”,再也不想“露”。并且也不由自主地用这样的想法去揣摩别人。为了让其他人放弃夺剑而谎称剑已被折断,这才是合理的行为;明明手里没有剑,却要假装自己有剑——这一百个说不通!
不过无论他们怎么说,也都只是自己的猜测罢了。“花”剑到底被折了没有,杀害行远镖局众人的是谁,他们一概都不清楚。若想弄清事实的真相,便只有找知道真相的人去问——比如谢黎,比如行远镖局的幸存者。
天色已经不早,沈飞琦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而另外几人亦尚未从昨晚的乱局中恢复过来,此时伤的伤,疲得疲了。沈飞琦头疼得暂时将”霜“剑找了个地方藏起来,三人亦回房休息去了。
高轩辰与纪清泽一前一后走到客房处。高轩辰在门口站定,道:“回去了?”
纪清泽见四周无人,上前一步,低声道:“我还想和你说会儿话。”方才高轩辰才刚刚坦诚了身份,就叫沈家的侍女打搅了,还有许多话都没来得及说。
他把声音压得又低又沙哑,像是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似的。高轩辰也被他弄得局促起来,做贼似的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