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蠡倒退了两步,脸上是一种茫然失措的表情:“如此……只能请婆婆尽力而为。”

陆宇明担忧的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微微叹了口气。

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秦夫人坐在桌边扶着额角,秦老爷端着茶杯沉默不语,秦蠡不停在厅里来回踱步,听着屋内声响。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出,如甘霖般洒满干涸的大地。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稳婆惊喜地叫着,接着便是几个丫鬟匆忙拿着裹布剪刀清水进去,不一会便有两人抱着襁褓步出。

“恭喜少爷,恭喜老爷夫人,是龙凤胎!”秦蠡赶上前,看着两个白白嫩嫩,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正抿着小嘴酣酣睡去,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嫣儿她……她…………”

“夫人产后大出血,恐怕……”

两个用姚嫣生命换来的小生命。

“我要去看看她……”秦蠡跌跌撞撞地向屋里走去。

一室凌乱。

几个大龄侍女收拾着产后的秽物,为夫人擦拭穿衣。姚嫣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头发汗粘在枕旁,双目微闭着,呼吸微弱。

颤抖着握住她的双手,冰凉潮湿,没有一丝暖意。

“……嫣儿…………”

姚嫣缓缓睁开双目,勉强地笑笑:“……孩子,还好吗?”

“快,快把孩子抱来。”秦蠡招呼婆子,两个婴儿被抱到床前,给姚嫣瞧个真切。

慢慢伸手,抚摸着孩子圆润的小脸,姚嫣露出安心的笑容。

“姚嫣总算没有辜负……辜负夫君和公婆的期望……只是这孩子……孩子、还希望,夫君……好好的……照拂……”无力的手臂缓缓垂下,她的眼睛闭上了,冷汗涔涔的苍白脸庞还带着一丝微笑。

“嫣儿…………嫣儿……不!!”如受伤野兽般的嘶吼回荡在屋中,老夫人和丫鬟们抹着眼泪,秦老爷摇头叹气。

“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见面了。”深夜,万籁俱静,新搭起的灵堂内燃着白色蜡烛,姚嫣的尸身放在棺中,平静的像是睡去而已。屋外浓深的黑暗里,两个身影在回廊下低语。

“蠡儿,不要太勉强自己,这些不是你的错。”

“你不明白,”秦蠡摇头,“她怀着我的骨肉为我秦家延续血脉,在她忍受怀胎之苦分娩之痛时,我身为人夫却是在与别人厮混。我对不起她,现在也只能是为她守灵,来弥补自己的愧疚。”

“……好吧,”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自己保重身体,我等着你来找我。”在他唇上轻点一下,陆宇明转身离去。

咬紧嘴唇,秦蠡怕自己忍不住出声留他。直到看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才握紧双手转身,进入灵堂。

这时,一个黑影从廊柱后闪出,咬牙切齿地低咒着,不时泛起一声冷笑。

一月后,刑部侍郎查出樊宰相内侄,金科榜眼樊晓宁私设倌馆,暗地里买卖男童,巧取豪夺草菅人命。一时间朝野震动,皇帝大怒下令严查。顺藤摸瓜,樊家背后的生意链条逐渐浮出水面。贩卖私盐、走私人口、贪污受贿,一下竟牵出十几个各地要员。樊家欺君罔上,势力之大脉络之繁琐令人咋舌。年轻的皇帝大笔一挥,连根拔起。

年底,樊家各项罪名落实,宰相樊乾、翰林院修撰樊晓宁等革职罢免,下入天牢择日宣判。樊家被抄没,一干人等革职的革职,流放的流放,一时间树倒猢狲散,朝野上下人人自危。

秦府未受到波及,只是大夫人新丧,二夫人娘家又遭此横祸,阖府上下免不了愁云惨雾,下人们做事战战兢兢,生怕惹主子生气。

秦蠡知樊家落魄与陆宇明有很大关系,虽为他大仇得报而欣慰,暗地里却也觉得对不住樊筱昀。又想到她腹中有孕,便每日都去陪伴。

“夫君,明日可有事?”樊筱昀最近腹部隆起,面色也红润了许多。父兄之事她仿佛并不知晓,整日吃饱睡足,一脸将为人母的幸福。

“倒是没什么大事,你想做什么?”秦蠡往暖炉中添了些炭火,拨弄的暖了些。

“明日我想到寺中祈福,保佑我和夫君的孩子顺利出生。”樊筱昀抚着肚子,笑得十分惬意。

姚嫣的事是秦蠡心中一道伤疤,如今更是把樊筱昀照料的无微不至,来弥补自己的愧疚之情。“如果昀儿想去,我便陪你去吧。一会我去安排软轿丫鬟,给你多备些吃食衣物。”

“诶,夫君不必了。我听闻拜佛最讲究诚心,如果有一大堆人侍候着反倒不好。我们俩人相携步行去便是,不需多久的。”

秦蠡对这些并不太懂,但不愿驳她心意,便点头答应。

17、终章 家庭

“唔……”脑袋昏昏涨涨的痛着,眼前模糊一片。

“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哪啊?”秦蠡揉着脑袋坐起身来。视线慢慢清晰,眼前是潮湿发霉的墙壁,唯一的纸窗也被经年的风雨吹打得破破烂烂。从干草垛上坐起来,才发现双手双脚都已经被人捆绑了起来。

“喂,有人吗?这是怎么回事?”用力挣动了几下,粗糙的绳索系的很紧,非常磨人。放弃了挣扎,秦蠡开始仔细思考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狼狈。

今日他陪樊筱昀到寺中进香祈福,拜过佛祖后樊筱昀说寺院后山景色颇为秀丽,便要自己陪着到处走走。之后看到伶卿与当朝逸王竟也来寺中上香,便说想去与他们打个招呼,不料后颈一痛,再醒来已经在这个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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