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未亮,若宣突然在梦中被人惊醒,什么都来不及反应,他甚至连叫都来不及叫上鹭南一声,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病重中失去了温暖怀抱的鹭南,在湿冷的泥地上蜷缩成一团,任由若宣被哮天扛走却浑然不知,从今往后,鹭南之生死,任凭天意。
宝宝是在马车的颠簸中醒来的,才一清醒,先入眼帘的便是不断晃动的车蓬和一张英俊刚毅到极致的脸。
“我们现在在去桐岗的路上,醒来就先吃些东西吧,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哮天淡定的开口,仿佛此刻顾宝宝会身处在这马车中,随着他一同赶往桐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似的。
宝宝震惊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眼珠子有些僵滞的转了转,发现车里除了自己和哮天,还有汐木坐在对面,而此时,对方正阴沉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自已。
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蓦地发现自已现在正枕在哮天腿上,宝宝赶紧一骨碌从椅子上坐起来,蜷缩到距离哮天和汐木最远的角落里头,警惕的盯着对面的这两个人道:“我怎么在这里?我不要去桐岗!鹭南呢?你、你真的把鹭南一个人丢在地牢了?”
“要是运气好,李舜能够早点发现无忧阁的通路,他或许还能有条生路。”
“为什么?你的仇人分明是太后和皇上,就算是父债子偿,你要恨的人也该是我,却是为何要这样对待鹭南?放他一条生路真的就有这么难!”
咆哮着冲到目光森然的哮天面前,极尽踢打耍赖之能事,哮天定定的坐在那里任宝宝打骂,既不回答他的问题,也不出手阻止。然而正在行进中的车身却是猛的一晃,宝宝站在车中没有依凭,一个趔趄险些掉倒,哮天及时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捞回怀中,示意汐木上车外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阁主,有追兵跟上来了。他们单马,我们连人带车,恐怕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能被追上。”
“……换马,留下几人随你我往东,其他人全部往南,马车不要弃,沿原路继续行进。”
哮天没有料到追兵会到得那么快,转念间便决定弃车保帅。先让大部分人马按照原路行进,追兵看到马车,自然会认为外撤的几个人不过是障眼法,大致追击的方向自是不会改变,如能借此转移走朝廷的大量兵力,刺下几个人,到时候要走要逃还是要隐藏于市都能够便宜行事。
哮天带着宝宝乘单马驰骋在队伍最前头,汐木在侧,还有若干人紧跟在后头。
他最初的打算是往东绕过莱池山,利用飞云涧险象环生的地势甩脱追兵,然后再调整方向,重新往南,另外取道桐岗。可一队人马在行进了一段路程之后渐渐发现不对劲来,身后的人马几乎不见减少,反而是更加全力以赴的完全追赶,似乎已经决定了弃大部队不顾,直奔他们几人而来。
而实际上,在无忧阁撤走后不到半个时辰,柳金就从立春院的后园中找到了通往无忧阁的路口,虽然因为路口在另一头被封又花费了不少时间,但两个时辰后,柳金还是凿开了整条通路。
大队人马进入到无忧阁后才发现里面的人早就已经逃跑了,在林子里头的那个地道中,柳金发现了被关在铁牢中昏迷不醒的鹭南还有大量无忧阁来不及转移的金子以及一些被掏空的无名尸体,却是没有发现本该同安鹭南在一起的若宣。
李舜在宫中得知宝宝极有可能被无忧阁的人一同带走后大怒,当即调拨了半数禁军前去追捕。
哮天带人从原路分离出去的时候,禁军副都统严纲中计,只留下不到二十人的队伍追击哮天,情况传回到宫中,李舜摇头,命人传话,让严纲马上放弃原路,转而围追几个分离出去的人马。
一日后,李舜决定亲自领兵追击,尽管朝中劝阻声不断,可百官只要被他们的皇帝阴狼的瞪上一眼,再保守的老顽固也不敢多吭一声。
哮天知道调虎离山计失败,进入莱池后当即决定弃马,几人化妆成流民混入人群中,等到李舜带兵赶到的时候,要找到他们无疑是大海捞针。
宝宝一路上简直安静得可怕,任哮天带着他或是坐马车、或是骑马奔走整日整夜、任别人给他换上流民穿的破衣服混迹在一片污泥之中,就是没有一点的表情。
莱池三面被围,所有往外的大路全部都被李舜带来的人马控制住,李舜这么做,是打算宁愿困死一批的流民也不会再给哮天他们一丝逃离的机会。
现如今,唯一能走出去的通路就剩下莱池山西面的那处绝壁,只要能够顺利翻过,到达飞云涧,李舜就算是本事通天,也再不能率领大队人马在其后紧紧追击。
莱池山被困三日,现除了哮天、宝宝还有汐木,其余的几人在攀爬绝壁的途中全都陆陆续续坠崖而亡。若是放弃宝宝,单凭哮天和汐木的功夫,要翻过西绝壁并不是无法做到,但哮天一路上执意要带着宝宝,汐木亦不肯独自离去,最终导致三个人只走了不到四分之一的路程就被迫退回到最初的悬崖口。
“阁主,事到如今我们还剩下两个办法逃出生天,一是把小鬼抛下,我们自己翻过悬崖;二是把小鬼作为筹码,要挟朝廷。追兵已经到了山脚,阁主究竟还在犹豫些什么?”
汐木经过这几日早已经是精疲力尽,说起话来难免有些气急败坏,哮天沉默的牵着同样一言不发且没有表情的宝宝,眉宇间似乎透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