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李承烨只好强支起自己的身子,挣扎着向桌子走过去。一步,两步……才走了两步,他居然两腿一软,头重重地磕在了圆凳上,昏死过去……
李承烨迷迷糊糊地睡了很久很久,其间也清醒过几次,昏昏沉沉地听到什么人在吵架。
“他在这里会传染给其他人的!”
“那也不能把人送到天都镇里去让他自生自灭!”
“什么叫自生自灭?那些重症病人不都是在天都镇里么?那些病人去得,凭什么李承烨就去不得?他的命就比那些人的金贵么?”
“我不许!那里环境那么恶劣!在那里会活不下去的!”
“那就等着他在这里把瘟疫传染给其他人,让全客栈,全城的人给他陪葬么?”
“……”
“清羽,送他走吧,这都是他自找的,你已经劝过他了,是他自己不争气。他得了疫病,就该在天都镇里待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之前那个激扬的声音突然温柔了许多,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劝说。更像是一把杀人不见的软刀。
“是啊,叶公子,现在整个客栈的人都人心惶惶的,承烨真的不合适待在这里。你放心,解药的事已经有了眉目,我一定可以把药方配出来的。他不会死的。”这是个温柔的女声,明明那么好听的声音,听在李承烨心里却无比的悲凉。
难耐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终于,之前极力替他争辩的声音也屈服了,咬着牙含糊地挤出一个字:“好。”
然后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欢天喜地地开始张罗起送他走的事情。
李承烨的心还没来得及感到痛就麻木了,一滴泪从眼角渗出来,很快就被他炽热的体温烘干。他感觉到有人把自己抱在了怀里,他感觉到能吹凉一切的风从头顶飘过,他听到马不安地低嘶,烦躁地来回踩着蹄子。
他被人放进了一辆马车里。那一刻,他的意识无比地清醒,心底无比的澄明。
李承烨低低地轻哼一声,准备像个军人一样接受自己命运。
马缓缓地开始踏步,马车一点点地向前移动起来。就在李承烨静下来的那一刻,马车外面却传来一阵骚动。
“少爷!”有个尖尖的声音惊恐地叫起来,是叶微。
“清羽!”
“少爷!你不能!你不能去啊!”
李承烨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突然马车后面厚厚的毡子一抖,夜风扑了他一脸,一个人影蹿了上来。
“驾!”那人发狠地冲马挥出狠狠的一鞭,受了惊的马疯了一样地向前狂奔,裹着恶狼一样嘶吼的夜风,箭一样地射进了天都镇。
马车明明颠簸地那么厉害,外面的风明明尖啸地那么响亮,但李承烨却依然能听到那人沉重又紧张的呼吸声。
“好了,没事了。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一只凉凉的手覆上他的额,他能听到那人的声音都在疼惜地颤抖。
清羽……
叶清羽……
如果我不死……那么,
你就死定了……
17、同床(五) ...
每天,李承烨都会被灌下许多古古怪怪的药,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但不管是清醒还是迷糊,他都会把那些能把人舌头都苦掉的药一一吞下。
期间李承烨的病情也有反复。若是稳定下来也就罢了,但只要一恶化,叶清羽就会把他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自责,说些没有照顾好他的话。
他以为李承烨听不到,其实不是的,他不但听到了,而且还记住了。
李承烨醒来时,是在一个很多天之后的深夜。天气这时已经完全转寒,夜里的风更是荒凉得让人心寒,连月亮都冷冷的发着青白的色的光。
所有的被子都被盖在李承烨的身上,叶清羽就那么疲倦地靠在他的床头,皱着眉,抱着胳膊,不安地睡着。
“清羽。”李承烨看着他单薄的身子,把半张脸遮在被子里,羞涩地叫了他一声。看着叶清羽的眼神就像是一只被驯服了的小狗。
也许是习惯了照顾老在深夜里闹腾的他,叶清羽很快就醒了,他眼神涣散地盯着李承烨看了一阵,许久才反应过来:“你……你醒了?”
好好的一个浊世佳公子,居然为了自己弄得这样憔悴。李承烨鼻子一酸,说不出的心疼。都是自己太任性:“你……”
李承烨正要让他去好好休息,谁知叶清羽扑上去抱住了他。李承烨被这个动作弄得心如鼓擂:“我就知道你会醒过来的,我就知道……”
李承烨还没来得及搭话,叶清羽就推开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他的脸,神色急切地道:“你真的好了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吃点小米粥?”
李承烨正想说他不饿,肚子却不争气地叫起来。叶清羽露出好笑的表情,摸摸他的头:“烧退了不少,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小米粥来。咱们吃饱了再睡好不好?”
李承烨不舍得离开叶清羽,本想说不要了,但一听叶清羽说“咱们”两个字,脑袋当时就蒙了,再一听“睡”,半边身子就酥了。等他回过神,叶清羽已经出了屋子。
夜里风凉,窗户又是破的,觉得冷的李承烨摇摇头,正想躺下,一回头竟看见叶清羽呆呆地站在门外看他。李承烨疑惑:“清羽,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