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之前对小孩动手术的几个医生,此时都是非常恭敬地站在一边,有一个甚至是跪在地上的。
小孩站了一会,然后动了。他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捏成拳头、又慢慢松开。接着,他迈开步子,缓慢地走了两步,背上的血滴落下来,在地板上留下几个圆圆的红色痕迹。
小孩的动作看上去,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一样,正在适应这陌生的身体行动。
终于,小孩走了两圈,停下来了。他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欢快笑声,似乎很是满意。周围的医生们也激动起来,看上去非常高兴。
但是很快,他们就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两分钟后,还在适应着学习走路的小孩,突然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那一下摔太狠了。卫圻看得清楚,不是他绊着了,而是他的一条腿突然不听使唤。
医生们顿时露出惊慌又恐惧的表情,他们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扶起小孩,相反的,他们还退开了些。
小孩是直接正面扑倒的,他摔倒后,在地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动着;很快,他后颈的伤口开始汩汩冒血,像是关不上的水龙头。鲜血很快淤积成了一小滩,小孩也渐渐停止了动作。
当卫圻以为小孩死了的时候,却见小孩的身体突然又猛地一抻,小小的手掌在地上划拉出了一道刺目的血痕。
紧接着,小孩的后颈伤口里突然刺出了一根红色荆棘,那荆棘的前端是颗圆润的果子,从中间分开,像是要咬人的嘴巴。
实际上,它的确是张嘴巴。
下一秒,那嘴巴就发出尖锐的嘶鸣!
卫圻的呼吸都被惊得屏住了,那东西正对着他的方向,给卫圻一种它会扑过来咬住他的错觉。
但是它没有。
那刺出的荆棘发出愤怒的嘶鸣之后,就如同快速枯萎的花枝,变成了深褐色,然后干枯、萎缩,“咔”地一声断裂,落在小孩染血的皮肤上,变成了一堆黑色飞灰。
自此,小孩彻底没了声息。
而周围的医生们也松了一口气,他们像是对待垃圾一样收拾着小孩的尸体;等收拾到一半的时候,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另一辆装着小孩的车又被推了进来。
卫圻只看到这里,眼前就又是一阵晕眩。他回到了自己的意识云世界。
但是周围都是一片漆黑,在卫圻眼前的,只有碎裂的、驳杂的大量画面。
这些画面也和卫圻刚才看到的东西有关——小孩、小孩、小孩……冰冷的医疗室、封闭的治疗舱、疼痛、血色……
这是真实发生过的,这是真的!
卫圻的呼吸越发急促,因为越看到后来,他越确定了一个事实——这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是他亲眼看过的。
……
“……卫圻!卫圻!”
卫圻猛地睁开了眼睛,同时张大了嘴巴猛地吸入了一口气。
卫圻伸手抓住身前的手臂,他慌乱地打量着周围:家具、被褥、阳光、鲜花、塞恩少将。
卫圻的视线停在了塞恩少将的脸上,塞恩少将还穿着睡衣,他看上去非常疲惫,眼圈下都是青黑的,像是连续好几天没睡的样子。
但是卫圻看到他的时候,呼吸立刻平缓了下来。
塞恩少将的手臂被卫圻抓出了几道血痕,他只是伸手轻轻抚摸着卫圻的脸,轻声安慰着卫圻。
卫圻心中恐慌的情绪逐渐褪去,他低头看着自己抓住塞恩少将手臂的手。阳光落在手背上面,留下了漂亮的淡金色光斑。
暖暖的。
“啊。”卫圻这才惊觉塞恩少将被抓伤的手臂,他用嘶哑的声音心疼地说道,“抓伤你了。”
塞恩少将没管,反而伸手抱住了卫圻。
塞恩少将的下巴抵在卫圻的发顶,发出了一声叹息:“你吓死我了。”
卫圻理亏,他从塞恩少将的模样也能猜出自己“做梦”期间的情况了。
卫圻只好伸手轻轻拍拍塞恩少将的背:“我没事。我只是,做了个梦。”
塞恩少将松开卫圻,眉头却蹙了起来:“又做梦了?”
卫圻每一次说做梦,那可都不是小事。
塞恩少将下意识就去看旁边的商羊。
商羊昨晚就压根没回去意识云,这时候整只羊都是蔫哒哒的,但还坚持不懈地孵着蛋。
见塞恩少将看了过来,心情本就不美丽的商羊炸毛了:“看啥呢?关我啥事儿啊?”
塞恩少将:“……”他始终不能适应商羊的口音。
卫圻拍拍塞恩少将的手,说道:“其实我梦见的,可能是我小时候的事……”
卫圻把梦里看到的画面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卫圻最后笃定地强调——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
不仅仅是因为卫圻自己的“感觉”,还有梦里的许多细节和逻辑。很多梦在做梦的时候让人深陷其中,但是醒来后一想,就会觉得非常荒谬。
可是卫圻这次“梦”见的,不是这么回事。
最主要的,卫圻知道当时看摩根夫人的向导印章的时候,那种即视感的来源了。
卫圻:“少将,你觉得他们后颈的伤口,跟向导印章会不会有关系?再加上那些人对那个孩子前后的态度,差别太大了。或许不是向导印章,而是中控系统?”
塞恩少将没有说话,但是他其实是默认了卫圻的猜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