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飞也是怕,怕的事情太多,所以才要走。
这一天,两人都没吃饭,饿着。杨六也哭累了,红肿着眼睛在床上睡下了。
大半夜的时候,杨飞还睁着眼睛。外头安静得很,偶尔几声犬吠在这夜里有些突兀,但很快又静了下去。
今个应该是十五,杨飞望见外头的月亮是满圆,高高地挂在顶上,月光是白色的,斜斜地入了屋。让杨飞把屋子里头的东西都看了清楚。
不知道是在第几声犬吠后,杨飞掀了被子,下了床。轻声走到杨六的床边,半跪着,就着月光,一动不动地看着杨六。
在确认杨六已经睡熟了后,杨飞慢慢地伸出了手,那手在微微颤着。
杨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远处的犬吠声似乎越来越远了,越来越静,最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响着。但事实上,半点声音都没有。
手指在距离杨六的脸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隔着空气,手指沿着杨六脸上的曲线慢慢游移着。
杨飞想象着自己正在抚摸杨六的脸。先是清秀的眉毛,然后是因为哭过而有些红肿的眼睛,再来是不高的鼻子,最后,手指停留在那淡淡的薄薄的嘴唇上,流连着。
杨飞的呼吸重了许多,胸口起伏得很厉害。眼里好像蒙了一层雾,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不仅眼前看不清,连脑子也像空了一样,什么都不清楚了。
手已经放了下来,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杨六靠近着。杨飞的眼里只剩下那张薄薄的嘴唇。颜色很淡,感觉却是那么好,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
慢慢地靠近,一点一点地缩短两人的距离。没有其他的东西,没有其他的声音。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马上,马上就可以触碰到了。杨飞盯着杨六抿紧的嘴唇,满脑子只剩下这句话。其他的,都空了。
就在杨飞的唇离杨六的唇不足半寸的时候,床上的人突然微微翻了个身。尽管动作很轻,可对杨飞来说,就像被雷劈中一样,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半点无法动弹。
床上的人依然紧闭着眼睛。
可杨飞,眼里的雾散去了,脑子也变得清明了。什么都清楚了。
杨飞向后退了几步,脚有些哆嗦,步伐都乱了,险险摔了下去。他看着床上的人,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站了很久,连唇都咬出血了。
最后,杨飞转身走了,回了自己床上。用被子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头。
不多时,被子里就传出一阵阵压抑的呜咽声。
可怜的,可悲的。
这晚,月很白,夜也挺静的,只是那条不知是哪家人的狗,又在吠了。一声又一声,扰得人不得安眠。
第 十 章
过了几日。
这天,阳光甚好。不会暗暗的让人觉得有丝凉,也不会强烈地把人都给晒伤了。刚刚好,暖暖的。
杨飞起了个大早,似乎天才刚刚灰蒙蒙的,就起来了。因为今天他就要跟着军队走了,很多东西都放心不下。唯一让杨飞觉得放心的就是杨六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硬痂落了七七八八,下地走也没那么疼了。
杨飞偷偷地走进杨六的房内,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后,便轻手轻脚地抱着一堆脏衣服到院外,打些水洗了。洗完了衣服后,又擦了地,像不怕累似的,把每块青砖都刷得特干净。干完了这些,天都大亮了。
该收拾自己的东西了,其实能收拾的也不多,也就几件衣服而已。都跟杨六的衣服放在一起,就在杨六房间里头那木箱子里。杨飞进了杨六的屋,动作放得很轻,怕吵醒还在床上的杨六。但杨六最后还是醒了,醒来的时候,见杨飞已经开了木箱子,拿了衣服,就知道了,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要走了么?"
杨飞拽着手里头飞衣服,没有话可以说,只能点点头。
杨六下了床,稍微洗漱了一下,便把昨晚上已经做好的二十多个馒头蒸热,自己吃了一个,三个给了杨飞,其余的都用荷叶包了起来。
帮着杨飞收拾了几件衣物,东西不多,能弄的,都弄好了。想说的,倒说不出口了。到最后,只能无言地坐着,等着集合的锣鼓。
杨飞看得出,杨六的眼睛是红的。
杨飞想了很久,走到杨六身边,想抱一抱他,可手还没伸出去呢,突然的锣鼓声就在村里响了个遍,一个男人边敲边大声喊叫着:"走咯走咯,半个时辰内都到村头集合去,晚了的罚棍五杖。走咯走咯......"声音渐去渐远。
杨飞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心里不是滋味。
杨六拿了东西,站起身,叹了口气,抹了把眼睛,说:"走吧。"
"爹,你就甭送了,我认得路,自个走就行了。你脚刚好,要是再伤着了,就不好了。"嘴里这么说着,可杨飞还是想这段不长的路能让杨六陪着,只是多陪一会也好。
杨六听完杨飞这么说后,眼睛就更红了,"你这一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你一个儿子,你说我能不去吗?"
杨飞只能住了嘴,默默地接过杨六手上的东西,搀扶着他。
"等一下。"刚到门口,杨六像是想起了些什么,转身又回了屋,不多时就拿了两双布鞋出来,塞到杨飞的包袱里。
"哪来的鞋?"杨飞问。
"我连夜赶的,你脚上这双,也穿不了多久了。这一去,都不知道要走多少里路,要是穿坏了,也好有个换。不然要是让石子撂着脚,可疼了。"
杨飞拽着包袱,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