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有一波剑客涌进阳青的食肆,他们身穿麻衣,脚蹬草鞋,麻衣草鞋皆有磨损,看起来是那种走惯江湖,但身上又没有几个钱的剑客。阳青铁青着脸看着这些剑客大马金刀地霸占着一张张食案,一些人发现不对劲,匆匆结账走了。
一名剑客砰地将铜剑撂在食案上,高声呼喝道:“掌柜的,给我来一壶酒、一簋肉羹、一豆醢,还有美浆……”
阳青的脸一点点的沉下去,他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道:“这位壮士,得先付五十个布币……”
阳青的话音还没落就被剑客粗鲁地打断:“瞎说啥呢?昨日不是说今后来都免费吗?”
“对对对,谁叫掌柜的你打赌输了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呐。”另一名剑客似笑非笑道。
他娘的谁是君子!阳青笑容僵硬,内心忍不住咆哮道,但表面上他却不敢发作出来。那剑还在食案上搁着呢,若是惹恼了这些亡命江湖的狂徒,说不定会被杀了。乱世人命如草芥,谁会在意一位贱民的性命?
阳青咬咬牙,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如此,稍等。”
庖乙怔怔地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举起的木匕停在半空中,陷入了沉思。阳青恼怒地一把掀起帘子进来,看见庖乙,又一阵来气。
“若非你技不如人,我又怎会陷入如此境地!”阳青砰地将一个陶碗掼于地上,指着庖乙的鼻子直骂:“我当初就不该收留你,你这个扫把星!”
庖乙沉默地将木匕搁在木案上,他承认确实是技不如人,但若不是阳青一开始断人后路,怎么又会被人断了财路?
可见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阳青看到庖乙一脸死样,一点儿都不为自己辩驳一下,憋着一肚子气竟然无处可散。他恨恨地低咒几声,从帘子的缝隙中偷望出去,外面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整个店都挤不下了。
这些人还真是铁定心吃定他了。
不能和他们对抗,那只能跑了。思及此,阳青心疼死了,这里可是他这些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业啊。一想到不得不放弃,阳青的心就在滴血。
都是那些人的错!阳青怨毒地想。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候了白晋他们的祖宗们。此刻的他根本没想到当初要不是他先断人生路,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那几个人,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晋平走进食肆,发现这里比大集那天还要热闹。每一张食案都坐满了人,连过道上也挤满了,几乎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不过奇怪的是掌柜和店小二都不见了。
“掌柜呢?上菜啊,等好久了!”
“就是啊,上哪儿去了?”
在一片吵吵闹闹声中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要见的人,晋平艰难地挤了过去。
“怎么不见人了呢,这小子不会是言而无信吧。”离得近了,晋平听到一名剑客低声抱怨道。
“让几位久等了,我是晋平。”晋平上前行了一礼,眼光扫了一下这十几个剑客,没有看见熟悉的面孔。
“魏陌。”陌回了一礼,将一铜印给晋平看了一眼,“我们要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快好了,不过你们还得多候几天。”
“为何?”仲不悦地皱了皱眉。他们实在不愿在这小县城中浪费太多时间。
“毕竟你们要的量比较大。大兄已经破例给你们锻造了。”晋平不卑不亢地说。要不是以前大兄曾受过他们主人的恩惠,才不会破例给他们锻造那么多。利剑出鞘,江湖定又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仲,休要多言。”陌呵斥一声,转向晋平歉然道:“弟急躁了些,请莫怪。劳烦兄弟带我们过去。”
“请随我来。”晋平带着陌等一行人准备走出食肆,忽然喧闹声大作。那些剑客等得不耐烦,终于闹了起来,砸东西,踢食案,食肆里顿时乱作一团。
“这是怎么了?”晋平皱皱眉,这间食肆的炖肉不错,他以前经常在这里买炖肉回去和兄长们喝酒,味道还不错,久而久之,和这里的庖乙也有了一定的交情。
“昨日这里的掌柜跟人比试输了。”仲快嘴说道。
“莫非输了这铺子去?”但看这架势不像是啊,倒更像是来拆铺子的,难道掌柜不想兑现诺言,别人就来砸场子了?这有些过分吧?何必断人财路赶尽杀绝呢?
“非也。”仲摇了摇头,“说起来,那小子还挺有意思的,不要钱,只让掌柜的免费的给这些剑客们提供吃食。”
晋平有些愕然,这世上竟然还有人对财帛毫不动心?
仲说起昨天的事越说越兴奋,晋平听着,了解了个大概,只能暗暗叹息一声。那位小心眼的吝啬掌柜这回可真踢到铁板了。说起来也奇怪,这几天怎么好像突然间冒出了那么多个精通厨艺的少年郎?现在的少年人也太厉害了吧?
莫非是同一人?晋平心中咯噔一下。
“那小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厨艺,昨日的腊味黍米饭实在太好吃了。”仲咂咂嘴,回味着昨日那美妙的滋味。
“他那些肉干都被你买光了,还不满足?”陌凉凉道。这家伙只分给大伙儿每人一根,根本远远不够解馋。
“说着说着都饿了,哈哈。”仲用粗大的手掌拍了拍肚子,岔开话题,“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别蹚这浑水了。”
正说着,一阵更大的吵闹声又轰然响起,一些剑客干脆杀进厨房,乒乒乓乓一阵乱响之后,庖乙被人揪着从厨房里推了出来。